凯霖从一辆黑色阿尔法罗密欧GT走下来的时候，我正坐在饭店对面的马路牙子上走神。
我站起身来，看到她挥手朝开车的人说再见。这台是我钟情的车子，优雅，高贵，动感十足，可惜凯霖不是从我的车里走出来。
驾驶室里是个戴着墨镜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我醋意十足地望着他的时候，他朝我一笑，似乎充满了挑衅。
凯霖很开心的样子，对我说道：“怎么今天过来这么早？”
我把送她的东西别在身后，对她说道：“咱俩可真都没闲着啊！”
凯霖一噘嘴，说：“就知道你乱想。”说完就从包里掏出钥匙去开门。
我脑子里一团糟糕，凯霖的头发稍微有些乱，我不敢往下想。我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个帅哥是谁？”
她说道：“他啊，是很久之前来店里吃饭的客人。那时候你还没来呢，我正好来店里帮忙，就认识了。他是国内一个大公司的驻法国代表，给过我名片，不过我不知道放哪里去了。刚才真是巧，我刚走到楼下，要走段路去开车子，没想到正好遇到他过去，说带我一段，我也就偷了个懒。晚上和你一起坐地铁回家咯。”
我问她：“他叫什么？”
“叫徐明。”
“多大？”
“纪国庆，你问够了没有啊？”
我也觉得自己问得多了，我在凯霖转身的时候，把礼物往桌子上一扔，说道：“送你的。”
我看到凯霖面带怒色了。
我意识到没这样态度送人东西的，连忙从里面拿出盒子，递给凯霖，说：“打开看看。”
凯霖这才高兴起来，她说：“怎么突然送我东西啊。”
“欠你的圣诞礼物，圣诞老人度假去了，刚回来。”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看到那条项链的时候，惊叹道：“哇……”
看到她仿佛看到价值连城的珠宝的那种夸张表情，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她说：“只是个18k的，有那么高兴吗？”
她从盒子里拿出项链，对我说：“这东西一定很贵吧，你赚钱这么辛苦，我们去退了好不好？”
我一听这话很不是滋味，心里充满了失落。
我忽然想到了刚才开着漂亮车子的年轻有为的徐明。如果我是他那样，送出这样的项链，凯霖肯定不会让去退掉的。
我的热情似乎被潮水淹没。我平静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放在凯霖面前，我知道，此时此刻的我，丝毫没有了预想的那种自豪，毕竟，靠赌马赢来的钱，不算什么本事。
凯霖惊讶极了，说：“你今天赢的？”
我点点头。
凯霖笑起来，她说：“你不是开玩笑吧，运气这么好，今天？”
“那是，这东西有技巧的，我看了好几天了，那匹冷马。”
“多米尼克也赢了？”
“他输了。”
“怎么呢，他没买？”
“我把他给我的三个马号换掉了一个，买了那个冷马。要不是今天买这个的人多，我能赢两万多欧呢。”
“你是不是上瘾了？”
“没有，这东西就和玩游戏机一样，娱乐一下。”
“那就好。”凯霖朝我调皮地眨眨眼睛。
我开心地笑了。
其实凯霖不知道，我读初中的时候，沉溺于游戏机，逃课逃得天昏地暗，后来班主任都找到游戏室来了。
自从我的工作身份办下来之后，我有了自己的银行账号。每个月凯霖会把工资发给我，我交给她一部分留作家用，还坚持给她一些算房租，她不肯要，但是看我态度很坚决，也就依了我，除了留下买烟和零花钱，每个月初我都会把余下的存进银行。
这笔钱，我在路上就盘算好了，应该先把学车的一千块钱还给凯霖，这样自己心理压力小点，另外，也该给家里寄钱了，自从出来了之后，还从来没有给家里寄过钱。
只是我担心，爸爸从此再也不理我了。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他。
什么时候才是我衣锦还乡的时候？
奇怪的是，多米尼克自从那次我赢了四千欧之后，好久没有出现。
我向老板打听他的下落。
老板是个广东华侨，他说，好几天没看到多米尼克来了。他是老客人了，来法国二十多年了，据他自己说这个酒吧开业的时候就在这跑马了。
我递给老板一个香烟，老板摆摆手说：“谢谢，不抽，戒了好多年了。”
我倒是想多米尼克这个老家伙了，对他的过去也充满了好奇。
我问老板：“他入法籍了吧。”
老板点点头，说：“他早就入了，现在不工作，每个月拿救济金，每天下午来这里打发时间。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呢，好几天没来。”
“那个小姑娘今天没来上班？”
老板笑着说：“怎么，你有想法？”
“没有，我没有……”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个小姑娘干活倒是很卖力的，学什么的？”
“这样的学生很多啦，出来读书，自己打点工减轻家里负担，不错的。她好像是学画画的。”老板说道。
我“哦”了一声，自己点了根烟，吐起了烟圈。我自己也有好几天没有买马了。
我给凯霖打过电话去，听到她懒洋洋的声音，我知道她在午休，我都有想冲回家抱住她的冲动，只是老板在旁边，我不好说什么暧昧的话，我说：“我今天没买马。”
她“哦”了一声，然后就是均匀的呼吸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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