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二,上朝】
南华殿前,百官肃立。
日上当头,皇帝坐在殿中宝座前,微微撇了撇嘴。
又是些烦心事要来了,尤其是那个人还在京城。
皇帝抬起头,年轻的目光扫视众官员,最后聚焦于一人身上。
只见最前一人,身姿魁梧,身着麒麟官服,百官皆肃立身后。
“臣有事启禀陛下。”他高声启奏,“近年来齐国整顿军务,改革变法,屡屡进犯我边疆,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底下的官员有的开始轻声交谈着。
他有意停顿了下,随之转过身来,向着朝中百官说道:“可陛下,我们大晋的新政,总有那么些蠹虫素食餐位,做不到点子上去。”
群臣的声音哗地一下变得大了些。
“臣昨夜收到急报,北齐派了三千人攻击了我们一处据点。可边军的军粮还有七千石,军饷一万四千两还没到镇北关,我想请问一下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这些东西,去了哪里?”带着威严的声音压下了所有杂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一瞬间,原本还有些叽叽喳喳声音的此地变得安静极了。
人们的目光汇聚到俩位尚书身上。
“陛下,那物资军饷是因为大雨,运输困难,滞留在了离镇北关三百里的肥水城。此次延误,实乃天灾之过,并非人之过啊。”户部尚书急忙喊冤,这口天大的锅可不能掉到自己的头上。要是被安国侯逮住不放的话,可真是要了自己这条将近六十的老命了。
“朕知道了。”皇帝还是像往常一样和稀泥。“天灾难违,这不是两位尚书的责任。户部让运输人员加急运输,兵部再派人带点东西去慰问,确保边境稳定。户部北线运输所有负责人罚俸一个月。”皇帝看着嘴角上翘的钱武,憎恶的感情不禁又涌上心头。
“又如了他的愿啊。”握着龙椅的手微微用力,但脸上没有露出太多表情。
“遵旨。”俩位尚书看着安国侯没有继续下去,面露喜色,可算是躲过这一劫。
“启禀陛下,巴渝道节度使上言,因为蝗灾,蜀南郡春夏收成少了四成,现如今用粮紧缺,请求陛下能否放宽赋税期限。”户部吏郎走上前一步。
“准了,蜀南可以等明年一并上交。”皇帝立马点头,这件事其实在前天自己就收到了密报。当时和自己在一起的黄门侍郎还劝谏自己应该强迫征收这部分赋税,以向蜀南少数民族彰显大晋国威。可钱哲知道,没粮食就是没粮食,总不能让百姓无中生有地变戏法变出粮食吧。这不是逼着南蛮叛乱吗?帝国的军备又紧,北边的邻居又不安生,朝中的政治又一团糟。小皇帝头都大了,一直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来面对百官。
接下来一炷香的时间,皇帝一直在听着底下不同臣子的上奏。
“都是些烦人的苍蝇小事。”皇帝以微乎其微的声音轻轻说道。他像是个戏剧观众,坐在高高的观众席上俯视底下的演员们拙劣的表演。什么声情并茂,说着说着连泪都下来的官员不是少数。更有官员拿着自己的性命和家业红着脸向天发誓。
“父皇,你在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累啊。”小皇帝默不作声地看着群臣在下面争斗。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的百官,分成了很多派系。
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官员倒向了那个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兵部的官员和在朝的武将。少数的文官有的明面上不会支持他,但也不会反对他的提议。
御史台的那几位似乎也是一系的,想尽办法维持自己的地位。
而被人戏称“不倒翁”丞相的那个老滑头,则是带着自己那几位同乡,抱着团维护着本党的利益。
“没有事了吗?”等到底下安静了下来,小皇帝朝着人群说。
底下安静一片。
“退朝。”皇帝目光抬起,似乎穿过了南华殿,穿过了宫门,穿过了南大都的建筑,直至他庇佑的大地。这么久的上朝,他只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人在意中秋节的那场变动。让钱哲高兴的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提出来。那天的事,对这些身处高位的人来说,像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看来我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半啊。”
殿外,安国侯最后离开时,回首看了一眼庄重威严的南华大殿。
目光中的野心像是野火般燃烧。
【红玉客栈】
王平正在教导俩位公子小姐如何防身阻挡敌人用匕首突刺。
“诶,李文轩,你这姿势不对,你摆出这个姿势,不就是引诱对方刺你腰部吗?”王平一看李文轩错误的姿势,不禁感到读书人习武,真是比习武人读书还难。“要是你的腰子是铁做的也就罢了。”
“是这样吗?”杨清玉在一旁说,摆出一个防御姿态。粉嫩嫩的小脸蛋满是认真的模样。
“对对对,就是这样。”王平竖起大拇指。“李文轩,你看看,小玉学得多好多快。”
李文轩红了脸,像是鼓足了气,努力的照样修正自己的姿势。
“诶呀,你终于开窍了啊。”王平咧开嘴,看着李文轩白净的脸微微渗出汗。一上午教了他们这么一手,他没由得有种成就感。
“砰砰砰”
客栈的大门被叩响。
正在嬉闹的三名少年立刻严肃起来。
王平走上前,隔着门轻轻的问:“客官是来住宿的吗?”
“南大都的人来小憩片刻。”外边的人说出了从前说好的暗号。
王平赶紧打开门,一位穿着麻衣的买菜中年男人走进客栈。什么都没说,就只是把一篮子菜放下就转身离开了。
三人赶紧把篮子搬到屋子里,看着里面的菜,三人不知所措。
小玉想了想,开始把里面的菜一件一件拿出来。
当拿到最后几件的时候,篮子底部有一张纸条。
“找着了!”小玉瞪大了眼睛。三人凑在一起,把皱巴巴的纸条抹平。
“戌时,到城外红水溪口集合。”
【南大都中的某一个青楼后堂】
这里虽然处在花柳地,但楼上寻欢作乐的声音到了这里已经被削弱了很多。
“都准备好了吗?”隐藏在阴影里老者嗓音嘶哑地说。
“是的,先生。全都是制式的短袖弩,查不出来源的。”面前低着头看不见脸的女子声音很清脆。
“那就通知下去吧。今夜有大鱼吃饵了。”
“是。”女子行了一礼,离开了后堂。
“老秦啊,我这招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老者阴森地笑着。枯老的手指慢慢地敲着木桌。
光线从侧窗照进来,只见他的膝盖向下,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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