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州城，东南西三面都是繁华的街道，独独北街，聚焦了全城的叫花子。北街邻山，有三座庙，宇文将军庙，送子观音庙，凤山金刚庙。将军庙已经破旧不堪，里面住满了全城的小叫花子，年幼无力的他们只能被驱赶到此处落脚。
他们不敢与观音庙的大叫花子争地盘，更不敢到庙后面原银州酋长部族的地盘撒野。除非等到三个月一次的胡府放粥日，领取元奶奶和小钥儿施舍给他们的碎银子和粥饭，否则想要正经吃饱饭比登天还难，不是被大叫花子抢就是被官兵赶着到处跑，再加上时不时的全城戒严，有时连到城外摘野果，城西河中抓鱼都很难。
二十六个小叫花子有一个孩子王，叫刘其。二十七个小孩每日分工明确，年龄最小的九人去城东王氏酒坊附近，寻找运送酿酒米粮的马车，沿途捡散落的酿酒粮食。其实是王氏不忍心孩子们挨饿受冻，故意散落在门外的糟米、青裸、小麦，让这群小家伙捡了去，勉强维持生命。今天，王氏数了一下，看到小家伙们都在，笑笑，就像往常一样在路边散落几斤小麦，也算是做点善事。
年龄中间的九人，被派去城西菜市，主要捡别人不要的菜叶果瓜。有时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张屠夫丢弃的大肠和肚子下水之类的东西。他们统统在河边洗干净后，带回来用刀去除不能吃的部分，肉食全部煮了给大家加餐。菜叶取黄色的食用，其余的要么晒干备用，要么放在锅里煮成菜汤或菜粥当饭吃。
年龄大点的九人，由刘其亲自带队，前往城南杂货铺附近，沿途向来往的客商乞讨。城西城东皆在城内大道的两边，算是后街，都是熟人，王其也比较安心。南北大道虽过往客商必较多，但银州府的军士每天都有巡视检查，而这些军士中就有几个和刘其很不对付。只要让他们逮到，幸运的时候也就白忙活一天，不幸的时候就是一顿毒打。
今天就是很不幸的一天，下午快要关闭城门的时候，一位客商给了一个兄弟三两银子。结果被守城军士看见并抢去买酒喝，还免不了一顿毒打。刘其只得让其他人提前送兄弟前往将军庙，也取消了连夜趁黑抓鱼的计划，因为那位兄弟被打的很重，都开始吐血了。刘其只得趁着天黑之前，从银州北门出城前往福莱客栈，向彭老板说明情况并借了五两银子，赶在亥时城门关闭前入城，然后在城东东街胡二姐药铺买了上好的止血药和止痛药，最后在子时宵禁前拼命赶往城北将军庙。
他做到了，不过当他进入将军庙，打开将军像下方的暗室后，竟然发现有三个陌生人正在给小伙伴们清洗伤口。那口锅被架在暗室中央，下面的灰烬还泛着红光，锅内的菜粥还剩一碗，那是小伙伴们给他留的。在炕炉上放着杂货铺李老头不要的茶壶，壶中热气正一点点往外吐。炉子里放着从朱家酒楼捡来的，没有烧尽的煤块，让这个不知是谁建造的密室不至于太冷。一群小伙伴挤在炕上，稻草从破旧皮毛间露出来。虽然外面寒风凛冽，但在地下却也勉强算不上冷。
陌生人将壶内的药倒在碗里，受伤的小伙伴们挨个喝完之后，余下的刘其全喝光了。然后把尚有余温的菜粥也喝完，才开口道。“你们是做什么的？”
“你们愿意跟我走吗？”刘三爷说道。
“去哪里？”
“铁匠铺！”
“李峥的铁匠铺？”
“我的。”
“在哪里？”
“城外小镇附近。”
“你说的是我们？我们所有人？”刘其盯着刘三爷问道。
“是。比这里好，能吃饱，但要努力干活才行。”
“好，睡觉。”
然后，十几个年龄稍大，没有受伤的小叫花子从地上的草堆里拿出各种皮毛棉布，铺在地上，然后躺了上去。
第二天刘其还是像往常一样分派小伙伴们去乞讨或者捡那些可以勉强活命的食物。不过他今天准备带一群大孩子去捉鱼，他们到了城西河边之后，用石头在冰面上砸了一个洞；然后撒下了早就准备好的装有酒糟的竹篓子，连续破了七八个冰洞后。如法炮制，然后跑到远处一直等着，约莫半刻钟之后他们一起去拉起竹篓。果然收获不错，一个上午抓了差不多上百条肥鱼。
刘其趁着中午即将到来就派几个小伙伴前往菜场去卖鱼，自己和兄弟们则收拾好工具藏在后面的树上，然后前往菜市场。等他们到菜市场，肥鱼都已经被全部卖完。其实每到周五附近的居民只要看见这些孩子就会将他们的鱼一抢而空，因为他们抓的鱼不仅肥美还很新鲜。有人甚至一直在算着时间等到周五前来买鱼。
刘其数了数银子，整整收获十八两。他将这些银子带到福莱客栈交给彭老板，然后写下收条按下手印，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客栈。
刘三爷在暗处一直看着所有的一切，一路感慨，非常欣慰，但他还是准备将这群孩子全部接到自己的铁匠铺，弥补这些年对孩子们的亏欠。于是他上前现身问刘其，“这些年你都是这么过的？”
“也不算全是，以前有个叔叔，他带我们一起生活，后来他教会了我们捕鱼、捉蛇、抓兔子、乞讨，以及所有的一切，他就离开了。走的时候告诉我，不管遇上什么事去找取来客栈彭老板就好,所以我们也算是活了下来！”刘其回忆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刘三爷问道。
“不认识。”刘其说道，然后转头让其他小伙伴先回去乞讨，自己马上就来。刘三爷挥挥手示意他也可以离开了。却突然又拉住了刘其说到：“别忘了昨天晚上答应的事。”
刘其边跑边点头，满脸的期待，终于有人愿意把他们这群小伙伴当成人看了。其实刘其是刘三爷的侄孙，当时刘其出生后不到四岁他就已经离开家，和张子峰石强闯荡江湖了，所以刘其认不出他也是理所当然。但他看在四弟刘三海的面上，还是准备将刘其当自家儿子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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