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事情根本不似他们所想那般。
整个官营村中，办丧事的根本不是三家，而是五家。
其中有两家请不起鼓乐班，所以两人在进村前才没有听闻，而关于这件事情的描述，也和之前在章丘城中所听不同。
按那些百姓议论所言，此次说是两个村落争水，但实际上官营村前去的，也仅仅只有这死去的五个人而已。
并且。
抢水之由根本就是幌子。
据这些村民议论，之所以发生这一悲剧，仅仅只是因为孔家看上了官营村的土地而已。
这一突然发现瞬间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也让他们打定了在此继续追查下去的念头。
孔家！
土地！
人命！
仅仅通过现在的种种。
就已然可以知晓，这极有可能是一件大事。
只不过。
一想到涉及孔家。
两人打心眼里，还是有些畏惧。
不过。
区区畏惧而已。
和此次能获得的赏赐来算，又有何妨！
两人在村落中游荡一圈，最后选定了人丁稀少的一家，慢慢走了进去。
院落中。
哽咽和抽噎声不绝于耳。
但和其他几家宾客满堂相比，这家却是形单影只。
除了一名妇人带着孩童跪在棺椁前之外，就剩下几人在旁边忙碌。
而孙旺和刘聪的进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名头戴白绫的汉子，蹙眉走上近前，问道：
“两位这是……”
孙旺闻言，面露苦涩神色。
虽然心中不忍，可还是硬着头皮撒谎说道：
“去年路过跪地，饥饿难耐，幸得这位兄弟赠馍果腹。”
“今年重回旧地，本来想着过来感谢一番去年的救命之恩，可哪想到……”
唉！
孙旺说不下去了。
要不是当初赵忠严格教授他们，切不可轻易泄露身份。
孙旺差一点就将他们的来意道明。
只不过。
若是那样的话。
可能帮不上忙不说，还会徒增是非。
故而。
为了安全起见。
孙旺也不得不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用去年之事，来解释两人来此的缘由，而且一切还名正言顺，让人挑不出丝毫不是。
果不其然。
对面那名汉子在听闻此言后，根本没有丝毫怀疑。
面露悲戚的他，转身朝着身后的棺椁扫了一眼后，收回目光再度看向孙旺，道：
“多谢两位的好意了，只不过今日家兄时遭不幸，所以，对不住了。”
汉子虽未明言，但送客之意已然展漏无疑。
但。
开弓没有回头箭。
孙旺好不容易寻到这处人家，怎能轻易离开，眼见对方有意送客，当即上前攀谈。
“敢问大哥，吾等去年见贵兄时，身体尚且龙精虎猛，怎么这才一年的光景，就会变得如此呢？”
汉子不愿多言，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对不住了两位，今日家中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
“吾等小门小户，就不招待两位了，他日两位兄弟若是再路过这里，我定摆宴相谢。”
孙旺闻言，作势还要上前。
但。
他的动作快。
身旁刘聪的反应更快。
直接伸手入怀，逃出几块碎银子后，上前一把塞进了汉子的手中，道：
“贵兄对吾等有救命之恩，而且这种事情，吾等不请自来也不算冲撞，还请兄弟让吾等上前给贵兄烧上一点纸钱，也算是吾等信守诺言，应去年之约了。”
嗯？
刘聪这般举动。
瞬间让那汉子陷入到了呆滞状态。
要知道。
莫看这仅仅只是碎银。
而且若论重量的话，可能连半两都没有。
但。
这点银钱对于剩下的孤儿寡妇而言，却是在为重要不过。
“这……”
汉子有些犹豫，驱赶的意愿明显没有之前那般强烈了。
刘聪见状，则是抓住机会，继续说道：
“只是去拜祭一番，还望兄弟成全。”
话语说完。
刘聪俯首一礼。
孙旺见状，自然也是有样学样。
两人齐齐俯首，面朝着这名汉子躬身行礼，想让对方成全。
这一下子。
远处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着这边望来。
“石头，怎么回事啊？”
院中一白发鬓鬓的老妪，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出声说道：
“来者是客，能在这个时候入门的，想来也都是老大的故人，让他们进来吧。”
老妪开口，汉子也借坡下驴。
不过。
汉子在犹豫一番后。
眼见孙旺和刘聪的装扮，也是一副穷苦打扮。
汉子猜测他们的情况也不怎么好，再加上又仅仅只是一饭之恩，怎能昧着良心收下这些银钱。
于是，伸手就要将钱银硬塞回吏目的手中。
可是。
眼下正是打通关系的时候。
刘聪怎会在意这点散碎银两，他巴不得对方欠他一点恩情，好方便接下来的暗访呢！
但。
他还是低估了山东汉子的耿直和力道。
平日里只是执笔的手腕，哪里能经受的住山东大汉的“摧残”。
仅仅只是一个回合下，吏目就“败”下阵来。
通红的手掌被对方硬生生掰开。
尔后银钱重回己手。
刘聪尴尬不已。
不是他想收下这个银钱，也不是他没想过反抗的事情，关键是面对眼前这个力大如牛的山东壮汉，他是真的没辙啊！
刘聪苦笑，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掌，看着面前一脸坚决的大汉，想了想还是没在做出推搡的举动，讪讪一笑后，问道：
“兄弟，我们能……过去吗？”
汉子见到刘聪收下银钱，脸色也变得柔和许多，想要笑一下，可根本没那个心情。
不过。
面对着刘聪的请示。
他在沉吟几息后，还是拱手一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山东，孔孟之乡，种种规矩礼仪，早已被他们刻到了骨子里，纵是贫穷，也不妨碍他们尊规守礼。
两人见状，拱手还礼后卸下背篓，一脸肃容走到棺椁面前，跪伏于地。
旁边的守灵的女子见状，双手递过来纸钱。
孙旺和刘聪两人按着对方的指引，烧完纸钱后，冲着女子磕头谢礼。
另一边，刘聪则是在其起身后，将手中一直攥着的银钱放到了女子的面前，轻声说道：
“这是吾等的一番心意，还请您收下。”
话语说完。
刘聪对着女子又是拱手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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