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赋在心中淡淡涩然一笑，向前一步：“大人，静清是下官任知县时请来的。”
刑部捕快出列，张屏举步挡在谢赋身前：“大人，下官愿为谢大人作保。”
谢赋淡然道：“张大人不必如此，下官确实嫌疑重大，愿凭处置。”
一时腿慢成千古恨，眼下这般，皆由天也。
张屏道：“下官不熟悉县衙卷宗，须谢县丞协助。”
王砚挑眉：“也罢，你如斯离不开他，本部院便暂应你所求，只是县丞谢赋不得离开县衙半步，若有逃窜失踪身亡等任何闪失，本部院唯你是问。”
张屏领命。
王砚再一摆手，吩咐众人散去，只让刑部的几个捕快随他到厅内。
刘主簿茫然问张屏：“大人，眼下卑职们该……”
张屏道：“继续查案。”其他的，暂时不用县衙管，也管不了。
重又回到卷宗库，谢赋终于向张屏道：“多谢大人替下官担保。”
张屏道：“不必。其实王大人并不是要抓你。”
王侍郎在院中大张旗鼓，是在声东击西。
张屏觉得，有一个凶手要落网了，应该就在今夜。
他提笔在童男名册的前两页画了几个圈。这些童男全部都能查到户籍来历，唯有一个疑点，第一次被择选的童男都是六岁，第二次却是九岁，第三次又改回了六岁，而后一直延续六岁的规矩直至被废除。
三更已过大半，街道一片黑暗寂静。
县中连出大案，夜市暂罢，全县宵禁。各个店铺都紧关着门。忽有一道黑影掠进一座院内，极快地奔向前厅门口，抱着廊柱嗖嗖而上，自廊檐内取出一物。
他刚落到地面，忽觉微有凉风，一闪身，便后颈一痛，手中物事啪嗒落地。
院中亮起火光，刑部的捕快们一拥而上，将僵挺倒地的黑影擒住，一个捕快飞快地将掉在地上的纸包打开，呈给王砚。
王砚看着纸包内的书皮，再瞧向被捕快拖来的人，在灯火中露出白牙：“本部院候你许久矣。只是没想到你竟是个番子，还如斯没胆。”
兰珏和冯邰一起下了马车。
黑暗旷野中一片火把灯海，另有一簇簇火光点缀在远方暗夜中，如火红的棉堆被风吹播出去的絮团。
此处是刺客们出现的地方，侍卫禀报，玳王失踪之处在此几里外，只能从这里骑马或步行穿过旷野。刺客已尽数伏诛，护卫们本想留下活口，但那些刺客一旦被拿住就立刻自尽。玳王仍未找到。京里还没有人过来。
冯邰道：“除此之外可有其他伤亡？兰大人的公子怎会一同不见？”
侍卫躬身：“卑职正要禀报，兰大人的公子失踪与殿下有关。卑职等当时在与刺客缠斗，几位同僚护送着殿下离开，兰大人的公子起先应是与兰大人的家人在一起。后来的事，柏沧大人知道得比较详细。”
冯邰略一颔首，立刻让人传柏沧。
“兰大人公子失踪时，你在场？”
柏沧发丝凌乱，衣衫上沾着泥土草屑，十分狼狈。他看了一眼沉默地半隐在冯邰影子中的兰珏，躬身答道：“下官不懂武功，唯恐成为拖累，侍卫保护殿下离开时并未跟随，只和几位侍卫殿后，正好与兰大人的公子及家仆同行。行到一处树林，忽然看见了两匹护送殿下离开的侍卫骑的马……”
马上没人，嘚嘚地向这方奔来。
“下官等知道必有变故，就向那马过来的方向查看。”
冯邰道：“兰大人的公子和家仆与你们在一起？”
柏沧顿了一下：“兰府脚程快的马都套在车上，驱车目标太大，故而下官让小公子先与下官同马，将附近的一个地方告诉了兰大人的家人，到那里会合。”
冯邰又点一点头，没再多说。柏沧继续道：“下官等朝那方追去，竟看见殿下独自站在草丛中。”
玳王一看见他们，立刻高呼护驾，柏沧等人下马上前，却看见其他几个护卫躺在草丛中，尚未来得及惊诧，眼前一股白烟冒起，跟着嗅到一阵香味，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冯邰冷冷道：“尔等怎如此大意，不察看有无机关，便就上前？”
柏沧低头：“大人教训的是。当时殿下虽喊了刺客不在这里，下官等也不该贸然上前。”
冯邰道：“兰大人的公子既与你同马，当时如何了？”
柏沧道：“下官并未让小公子与下官一同下马。之后醒来，殿下与小公子都不见了。”
冯邰又再询问那名护送玳王的侍卫，侍卫所说细节与前往县衙报信的人转述的一致。冯邰问：“当时为何不留意周围？”
侍卫叩首：“卑职罪该万死，实是未曾察觉有人靠近。烟雾突起，便就不省人事。”
冯邰道：“哦，你倒下前，可有看到了什么？”
侍卫伏地：“回大人，卑职倒下前，并没有看到什么。和卑职一起的几人也不曾看到或听到什么。”
柏沧道：“下官等亦是。”
冯邰沉吟片刻，转身向兰珏：“兰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兰珏与冯邰一道走到一旁空地，冯邰屏退左右：“兰大人可曾发现玳王在路途中有异常？”
兰珏看了看逆着远处灯火的冯邰模糊的面孔，内心和意识渐渐与头顶的星子一般清明起来：“有。殿下对路途周边及地图都甚有兴趣。本部院不敢多做大不敬的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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