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悄悄的,今天轮到了赤司来看护,整个人往床边一坐,捧着本书看起来,也不怎么说话。听到床上的人翻身或者有了动静就立刻靠过去照顾,房里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黑子这几天很嗜睡,午饭吃了以后几乎能一觉睡到七八点,然后被人叫起来,迷迷糊糊地任由对方喂他吃晚饭,大概是太困了,连一向不喜欢的胡萝卜的味道都尝不大出来了。
尽管如此,黑子的心情却一直很好,连一向粗线条的紫原都感觉到了。
醒着的时候,他就缩在被窝里。因为眼睛不能见光,窗帘从始至终没拉开过,导致他的时间观都快紊乱了,醒着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索性将被子盖过额头,闭着眼翻来覆去可以把一整天的事情过滤好多遍,幻想曾经觉得不着边际不可实现的、如今却又近在眼前的白日梦,捂在枕头里被自己逗笑。
被赤司扶起来的时候,黑子还一边困倦着,一边想象着总决赛第一场的第一次得分要怎么拿下。勺子喂到了嘴边,他想也没想就咬住,入嘴的瞬间只觉得口腔里又凉又甜腻。
“诶……”
黑子不由得愣住,有些惊喜地循着赤司的方向抬起了头。
赤司又挖了一勺香草奶昔送到他嘴边:
“不喜欢吃?”
“喜欢,谢谢赤司君。”
住院以来黑子是一顿香草奶昔都没吃过,如今突然尝到,就像是久旱逢雨露,美得很。赤司看他露出了心满意足又有点孩子气的笑,眉眼不由得也柔和了不少,一手揽着他的肩膀,一手继续喂着他奶昔。
吃了不到半杯,赤司就把奶昔放到了床头,用纸巾擦了下湿掉的指尖:
“先不要吃太多,等下该吃不下晚餐了。”
最近东大备战总决赛的训练进入了总决赛的阶段,紫原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一伙人的一日三餐,索性就由着赤司家的主厨料理,黑子入院后的饮食也一并交由其打理,不过每天的菜单赤司都叫上绿间亲自设计。
黑子也确实大饱口福了一番。为了不让黑子吃腻日式餐,赤司习惯两天西餐一天日餐去安排,食材选取的都是对眼睛有好处的,番茄青蚝汤,芥兰牛肉,卷心菜包肉,少油多菜,少食多餐,又健康又美味。
一口咽下赤司喂过来的鲑鱼卷,黑子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赤司君这些年真幸福啊,家里有这么厉害的厨师。”
赤司用勺子轻轻刮去黑子嘴边的汤渍:
“每天吃终归是会腻的。”
“这句话听着可真让人火大呢。”
赤司笑了,吹凉了汤后继续喂给他第二口:
“我倒是更喜欢吃哲也煎的荷包蛋。”
“嗯,说到荷包蛋我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那一辈子都给我做荷包蛋吃吧。”
黑子差点被嘴里的汤呛到,强忍着笑故作正经地道:
“赤司少爷,天天吃,一个星期就让你吃腻。”
“不腻。”
黑子看不到赤司的脸,但从对方的语气里还真听出了认真。
心里突然变得有点微妙,大概失去了视力后变得敏锐的不只是其他的感官,连心理上都敏感了不少,加之这次手术后赤司对他的照料可谓是捧在手心里,上到一日三餐下到下地走动多少步都管得严严实实,不过赤司又很聪明,管的虽多,却也能够把握住一个度,不会让黑子觉得喘不过气。
当然也不仅仅是这一次手术。
其实黑子很早就察觉到了,赤司对他比对其他的不同,尽管在很多人眼里,赤司都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类型,在细节上体贴得一塌糊涂,特别能抓人心,基本上是一抓一个准。
其实他也想不太明白赤司欣赏他哪里,若说从篮球上开始关注他他倒是信,但是单单凭借W.C的比赛就抓了人家的心,他还没自恋到那个地步。
他一直觉得他和赤司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有篮球作为交界点,那也不会出现更多的发展。
他憧憬赤司,敬重赤司,单单赤司的人格魅力就让人倾心。不少人都说赤司是个气场极强的人,气场强大不是咄咄逼人,气势凌厉或是锋芒毕露,而是睿智温和低调令人如沐春风。
赤司就是气起来也习惯摆一张带笑的脸,只是说出来的话带着刀片,割得人脸直疼。
黑子始终相信,气场强大的人必然有自己坚实的信念,强大的自我。这样的人不会受到别人和外界环境的影响。他具备强大影响力是影响别人和环境。
如此优秀的一个男人——黑子在生活里其实并不是什么自卑的人,但依然觉出了那种强烈的,触不可及亦不般配的无力感。
可是努力搜刮大脑里的人名,感觉还真是没什么人能配得上堪称十全十美的赤司了。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却独独对他无比的纵容与溺爱。
他之前无聊翻绿间的星座书,突然看到了水瓶与射手相性不和,不由得半开玩笑地拿给赤司看。从来都没有质疑过绿间这种星座学的赤司破天荒地来了一句:
“你不应该相信星座,应该相信我。”
黑子被堵得没话说。
他其实很喜欢和赤司开玩笑,有次还问过赤司:
“赤司君以后毕业了,会不会为了挣钱不打篮球呢?”
赤司反问:
“怎么突然想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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