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莹宣一双眸子酝着春水细流凝视着她，含唇不语，腮边的肌肤在清灵的月光下打着颤儿，顿了半晌随即只糯糯地摇了摇头。
高黎昕一时无语，适才她阖眸休憩时对面的动静太大，她若是不言语关心几句似是有些说不过去。
但她是没想到楚莹宣竟会如此直白的回应，一点也不含糊，遂略微直起身子来凝眸端详着她，那人神色恹恹的，像是即将败落的白莲，于月晓风清中将欲堕。
“公子，奴婢去前室看看，免得辇夫识错了路。”
纪柔眼珠在跟前的两位主子之间来回地溜了一圈，心领神会。殿下之前对这楚姑娘如何她是知晓的，坊间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纪柔想了想，不觉眼前一亮，就是那句如同那稀世珍宝一般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抱在怀里怕碰了，虽说用在这儿有些夸张，但殿下对于楚姑娘的心意当真是情比金坚。
只是······近来也不知是怎了？
纪柔心头一拧，暗自替她们叹息，识趣地起身躲去了前室，顺便贴心地将车门合了合，独留一室的尴尬与无措。
高黎昕未再开口关切，只冷凝地端坐在原处，抻着一身的倨傲盯着楚莹宣，星眸熠熠。
楚莹宣的心有些隐隐作动，她渴求地望向对方，她好想让高黎昕抱抱她，好想好想······
不知被盯了多久，楚莹宣感到自己仿若被高黎昕冰冷的眼神冻住了一样，浑身上下冷得打颤。她眼皮轻阖了阖，掩去了积下的落寞与疲累。
楚莹宣轻叹，她忽然不知该如何待那人才能落得对方的几分怜爱，想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楚莹宣在方才听闻她的关心时本已冉冉升起的满腔情愫瞬间又跌入枯寒的冰窖，渗着血泪。
她颔首垂眸，挪手吃力地顾自轻柔着还在剧烈绞痛的小腹，额上晶莹的冷汗如大珠小珠簌簌地往下坠落。
“知道自己的体质如何，这个天儿就不该任性地出门。”其声冷若冰花，落入耳畔。
那人终于开口讲话了，可并不怎么中听，字字句句带着锋利的倒刺。楚莹宣憋屈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她仅剩的几分气力了，她也只敢做些无声的腹诽，她会如此都是为了谁？若是在往常，高黎昕还是那个宠她的高黎昕，她早就昂首放声驳回去了。
可如今，她不敢，哪怕只是小声的抗议。
楚莹宣强忍着疼痛，脑中还在千回百转，腹部却冷不丁地被一只温暖的手覆了上来，肩上则被另一只有力的手带进了柔软的怀抱。
一下两下的暖意席卷而来，楚莹宣不禁有些昏昏沉沉，心倏地软成了一滩春水。
“恩······”
楚莹宣回神，小小的嘤咛一声，又重新羞赧地偎进了那人的怀里，一腔的幽怨与落寞去尽，独存盈盈笑语暗香来。
楚莹宣僵硬的身子在她的怀里渐渐软了下来，高黎昕额首微抬，手上的力道又收紧了些，眼里的目光倒是柔和了几分，像是将满眼的冰凌打碎了又放在手心里融化后才又送了回去，乌莹莹的透着光亮。
“回去后，去找大夫开些调理身子的药，我可不想娶个病怏怏的妃子。”
高黎昕胳膊僵僵地圈着怀里的人，也只是简单地圈着，两人间留存了点点空隙。
“你愿意娶我了？”楚莹宣欣喜，早已忘了腹部的疼痛，诧异地仰头睨视着高黎昕好看的眉眼，脸上绽开的笑好像带着绚烂的色彩。
高黎昕感受到对方投来的炽热的目光，喉咙处轻动了动，似是被车窗外窜进的凛冽横切过脖颈，微微有些疼，倒是提醒了她，有些话本就不该说。
没再接楚莹宣的话头，只继续言道：“不过中药大多都很苦，你······”
她依稀记得，楚莹宣是很怕中药的苦味的。
“我不怕！”声音脆生生地从怀里传来，透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楚莹宣嘴角轻浮，似是露出了软绵的微笑，她大着胆子搂抱住高黎昕的腰身，脸颊往她的怀里蹭了蹭，委屈道：“我只怕你会不要我了······”
声音缱绻缠绵地钻进了高黎昕的耳朵里，更打在她心口最柔软的地方。高黎昕的身子抖了抖，眼眶不受控制地起了红。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当真是比自己当初的情话要令人怜爱的多。
马车内忽地一下静了下来，车外不知何时起了雨，夹带着连绵不绝的风，淅淅沥沥地划在车身上，声音玲珑婉转，伴着哒哒的马蹄声，交相呼应的起起伏伏。
楚莹宣娇巧的鼻头被冻得有些微红，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你不会不要我的，是吗？”柔声中带着丝丝的乞求。
雨越下越大，砸在马车窗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声脆响，似是在焦急地催促着高黎昕掩于唇下的答案。
“我······”
高黎昕快被她整疯了，满脑子布满了令她不堪回首的过往画面，带着血泪的记忆，她不能忘。可是······眼下怀里的人，卑微到了尘埃里的女人，是她曾经爱的最深，也伤她最深的人啊！
高黎昕双手握住楚莹宣的两肩往外轻推了推，颤抖着手抚摸上楚莹宣的脸颊，额头轻摇着，想要摇去所有的疑惑。
“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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