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永远的姐妹花
元旦过后没多久，学校宣布放寒假了。快过年了。
农历腊月二十四是一个古老的节令，外婆照旧弄一种叫米沙果的小食谢灶神。做法很简陋，大概是先把小米炒黄了，再磨成沙砾状。粉质不能过于幼细，否则就没有了一口下去的质感。外婆已经很老了，八十三岁的人。有一次，乔菁和大脸在她面前说起女孩周期的事，然后似乎是问她以前通常用什么东西处理。
她哦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好像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尴尬的岁月，有过这么一个亲密的姐妹。
外婆就像妈妈一样，是个很单纯的女人。惟一不同的是，外公异常暴躁，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乔菁眼中的外婆，就是一辈子唯唯诺诺地站在他身边侍弄着的女人。
乔菁不喜欢外公，也不喜欢外婆。他们都说她嘴巴臭性子硬。他们不止自己这样认为，同时也在闲聊之中把这个信息四处地传播。亲人们无一例外地喜欢着姐姐，他们说她嘴巴甜，笑容甜，所以就喜欢了。人的要求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过了年二十四，很多家庭都开始摆设大油窝炸“焦堆”。大脸仍然到外婆家里帮忙。乔菁是没有的。家里已经有电视机了，她觉得看电视节目比看亲戚们每年都小心地耍弄被形容为“黄金”般的面粉团有趣得多。外公外婆耍了这么多年，手中的面粉球始终没有变成黄金球滚在家中地上，仍然乐此不疲，真是够天真了！
年二十五，母亲单位放假了，她开始在家中洗洗弄弄。清除了杂物，然后戴着草帽扫屋顶板。她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做事快手快脚。没几下子，就能把家里弄得很干净，但只要细心找找看，床底下面，角落里头，仍然留有些许垃圾和蜘蛛网。
过了两天，炸“焦堆”的黄道吉日到了。乔菁也帮忙，但已经晓得在嘴巴上拉上密封的链条。
隔天，乔菁自个儿到市集买一双鞋子过年。那是一双黑色的仿皮鞋子，不怎么好看。还有一双是很漂亮的，却比原先那双贵了十元。乔菁最终决定放弃后者。过年前，父亲给了她五十元买鞋子。本来是够钱买的。但乔菁还想省下一些钱买两双袜子和一只发夹，所以只能这样将就着了。
这天是除夕，姐姐没有回来吃团年饭，母亲也不在意，还说女孩子能在男人家里吃团年饭，更是认定了她的身份了。
门边窗外，同样鞭炮声声，红联处处，还有一些平价烟花腾空后尖叫和阵阵哨子的声音。乔菁和大脸都没有期待，所以过得分外的安静，静得好像是为了欣赏别人的兴高采烈而过的一个新年。
吃过团年饭后，大脸帮母亲把装着硬币的红包挂在银柳朵上，然后踮脚把漆了金福字的红包挂在嫣然的桃花枝上，在果盒上摆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再帮母亲装上红包……
乔菁默默看着，没有上前帮忙——母亲每年都没要她弄，现在更不会主动要求了。东西弄好后，父母和大脸一边看联欢晚会一边闲聊着。乔菁同样是默声坐在角落里看着电视屏幕。
大约八点左右，窗外跑着一群群大叫“财神到”的小孩。母亲便叫大脸到大门外把封套好的红包交给小孩子们。乔菁伸长脖子看着大脸笑着问孩子冷不冷。那些孩子大概得了大人的指示，也真是乖巧，连声摇头说不冷，并祝福乔家一家子身体健康，财源广进。然后把一些写着“财神”两个字的红纸条贴在乔家的木门上。
接过“财神”之后，地上垃圾是不能扫的，也不能说不好听的话——这点对乔菁而言，是最紧张的。厅里的八仙桌子上摆着一株小桃花，听说只要睬着花瓣，围着桃花钻三个圈子，默念心上人的名字，他就会爱上自己。乔菁试过家里没人时一气钻了六圈叨念杨朗的名字，也不见有什么效果。如果有效果就好了，她可以在他想重追自己的同时，非常高傲地拒绝过去……唉，这种意境，连想了一想，也快意得很啊。
初一早上，大脸睡得很迟还没起床，乔菁也是。下午，两人穿好新衣服，拿了母亲给的红包，约着到外婆家讨红包去。
街头巷尾，每家门前都贴着红彤彤的对联，五福、横财大街小巷满天飞。半晌，居然看见有户人家的门前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有鱼有肉好食好住”，下联是“大富大贵金银满屋”，看得乔菁和大脸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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