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置在家,赵破奴心中有怨吗?
答案是肯定的!
离开沙场,赵破奴会有遗憾吗?
答案也是肯定的!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在始皇灭亡六国建立了大一统的帝国后,天下有才之人无论文武,选择的范围就被限制到了皇帝这里。
而马上封侯封妻荫子,则是大多数武人一生的心愿。
他们心心念念的,就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去拼一个好前程,用匈奴人的首级换来土地、爵位、奴仆等一切他们渴望的。
追求更好的生活是人类的本能,刘进觉得,但凡牵扯到本能的东西,八成得跟基因有点关系。
这不能说是庸俗,毕竟他们得益的同时,国家也收益良多。
刘进相信,在最开始的时候,赵破奴也是这么想的,这一点无需辩驳。
但现在不同了,那些东西赵破奴已经不缺了,他所渴望的是更深层面的一些东西。
有些人天生精力充沛,忙碌就是他们所追求的,对他们来说闲下来就是一种折磨。
这些人甚至对退休报以极度的反感,就是真的退休了,他们也必须找到新的事物,让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有投入的地方。
这种例子,刘进前世听得多了,见得也多了。
所以说赵破奴心中是有不忿的,但岁月赋予的智慧,让他把这份情绪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为了缓和这份尴尬,刘进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老将军有所不知,孤数日前向皇祖父谏言,希望选择一位老师教授孤兵法策略。
素闻将军身经百战,又追随故冠军侯多年,孤便提出随将军学习的意愿。
蒙皇祖父开恩,准进所求,特许孤可往来皇宫与赵府。”
刘进话音落地,耐不住性子的赵安国顿时面露喜色,眼中掩饰不住地欣喜。
这也在情理之中,整整四年,赵家一直被皇帝冷落。
若不是赵破奴还有些影响力,只怕朝堂诸公,都已经忘了还有他这号人。
父亲怎么想赵安国没有问过,他估计就是自己问了父亲也不会说,但他早已厌烦了这种生活。
他不喜欢平凡,他向往军营,渴求军旅生活。
赵破奴沉吟片刻道:
“敢问殿下,殿下要跟老夫学习用兵之道,对时间可曾有过料想?”
一听这话,刘进就明白了,感情这是担心自己只是一时兴起,学了十天半月就撂挑子。
赵破奴确实是这么想的,关键是刘进真要是那么做,他还真拿刘进没什么办法。
刘进知道该他表态了,只有打消了赵破奴的顾虑,才能让他倾尽全力教导自己。
刘进正襟危坐,面容严肃道:
“不满老将军,孤今日之所以拜访老将军,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亲自率军出征。
如长平烈侯那般决战单于,如冠军景桓侯那般封狼居胥,如众位将军那般拯万民于水火之中。
孤尝闻士不教不得征,孤以为然。
至于何时出师,就以将军为准吧!将军何时以为孤可以为将,孤的学习方可结束。”
听了刘进这话,赵破奴终于拊掌大笑:“善!”
赵破奴心中的喜悦,简直是无法用言语可以表达。
赵破奴对匈奴的恨,是藏在骨子里的,故乡九原郡属于边地,但他的童年却不是在大汉度过的。
从小流浪在匈奴,汉人的身份让赵破奴成为匈奴人敌视的对象。
在逃回大汉前,赵破奴的人生是灰色的,他做过奴隶、也当过马匪,他杀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追杀,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
直到他加入汉军,遇到了霍去病—那个和他差不多大小,始终耀眼的少年,他永远的将军。
灭亡匈奴,是霍去病一生的志向,作为霍去病的军司马,赵破奴同样以此为念。
如今的大汉,若论人才的丰盈,远不再如武帝初年,军队即使如此!
赵破奴知道,大汉的过去如何是由他们这代人决定的,但大汉的未来,靠的是下一代。
但他有时又会细想,连卫霍都未能完成的事业,下一代真的能担得起吗?
曾经,他也想过借影响太子来让大汉的武德更加昌盛,但结果却以失败告终。
现在刘进已经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简直是令赵破奴欣喜若狂。
“老将军,孤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刘进有些不好意思道。
“殿下尽管说来,老臣洗耳恭听。”
别说一件事了,就是十件百件,此时的赵破奴也能听刘进说下去。
刘进想了想道:“除了孤,还有卫家的卫弘,以及孤的伴读,要想老将军学习,不知老将军是否应允?”
随着刘进话音落下,卫弘、公孙白连忙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向赵破奴作揖行礼。
仔细瞅了瞅眼前的少年,片刻后,赵破奴点了点头道:
“不错,这两个小家伙都是可造之材,殿下既然开口,老臣断无拒绝的道理。”
听到赵破奴答应收下自己,高兴的二人赶紧再次行礼。
待卫弘和公孙白行过礼后,赵破奴把目光转向了卫弘,笑眯眯道:
“卫家的小子,老夫丑话可说在前头,既然决定跟着老夫,那之后的日子老夫说什么可就没有你讨价还价的机会喽。”
看来,赵破奴是认识卫弘的,不知认识,对卫弘的性格他恐怕也是有所了解,不然也不会在此时出言告诫了。
卫弘苦笑道:“诺!”
其实,赵破奴之所以特意强调卫弘,而对一旁的公孙白没有多说什么是有他自己的考量的。
长平烈侯,同样为大汉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卫青在世之时,一门四侯的卫家,是何等的风光。
可现在的卫家,衰落成了什么样子!多少昔日卫青的麾下,都在感叹:
“大司马的脸,简直是被这些个不肖子孙给丢尽了!”
骠骑英年早逝,惟一的子嗣冠军哀侯,亦是在泰山封禅是不行早夭,这让赵破奴重现霍氏往日辉煌的念想成了空。
但现在,看着眼前的卫弘,赵破奴决心培养他成为一个优秀的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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