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在目前的汉室,绝不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家族。
比起那些风光一时的外戚,如窦氏、田氏、王氏自然是相形见绌。
就算是此时的卫氏一族,卫青、霍去病已没,二代之中一个更胜一个窝囊,也比石家要强。
但这并不意味着石家软弱无能,可以任人拿捏了。
相反,这是一个人丁兴旺、势力不俗的家族,石家最鼎盛的时候,朝廷中两千石的高官,他们一个家族就有整整有十三位。
石家的初代家主名叫石奋,最开始的时候,他不过就是负责照顾刘邦起居的一个小人物。
不说和汉初三杰的萧张韩相提并论了,也不和周勃、樊哙、陈平这些比之前者稍稍不如的人了,就算是比起夏侯婴、灌婴,石奋也难望其项背。
年轻的石奋,因为照顾老板尽心尽力,不仅被刘邦给升了官,他的姐姐给弄进后宫封了美人。
石家之所以能够发达,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石奋活的时间足够长。
石奋活了多久呢?从汉高祖刘邦活到了惠帝刘盈、吕后,接着又活到文帝景帝两代,一直到了武帝时期的元朔五年才去世。
当初跟着刘邦打天下的文臣武将,基本上都死得差不多了,可当时最普通不过的石奋,却一直活过了五朝,五朝元老啊,就算是皇帝也得给几分面子啊。
石奋在世的时候,不仅他自己做了两千石的诸侯国相,就连他的四个儿子,也全部做到了两千石的职位。
父子五人,同朝为官,俸禄加起来足足有一万石,时人莫不惊叹,因此称呼石奋为“万石君”。
石家所有人里面,官位做到最高的不是石奋,而是他的小儿子石庆,元鼎五年秋天,石庆正式被武帝任命为丞相。
秦汉之时的丞相,位列三公之首,是当之无愧的百官之长,朝堂之中官职最大的存在。
当然了,石庆这个丞相基本上管不了什么事,因为他遇上的,是刘彻这位乾纲独断的皇帝。
刘彻建立了内朝,内朝独立于丞相管辖的外朝体系之外,内朝之人,全是武帝自己培养的心腹,或者他看中的朝臣,任何的国家大事,决策基本上都出自内朝。
也就是说,石庆这个丞相只是刘彻安排的一个摆设,但即使如此,也足以说明石家的权势在当时如日中天。
“可我记得,石家不是以恭谨传家吗?其家族之人极其看重孝道吗?”
刘进问出了心中的不解,后世他读史书,对于这个家族,他也知道个一星半点儿,通过《史记》的记载,他印象最深的就是石家的小心谨慎,刘进记得有人是这样评价石奋的: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用今天的话来说,这个石家就是两个字,低调!
低调到什么程度呢?
家中子孙做了官,即便只是不入流的小吏,石奋同他们见面,都得穿着朝服见面。
皇帝赐给他食物,即便是在家中,石奋也一定要跪着吃完,好像皇帝就在眼前一般。
就是退休了以后,可以见皇帝而不拜,石奋见了皇帝也一定要恭恭敬敬趴在车前横木上表示恭顺。
而且不光石奋一人如此,石家的家风还影响了下一代人。
在担任丞相之前,石庆曾担任太仆一职,负责为武帝驾车,当被武帝问及驾车的马共有几匹时,他竟拿着马鞭一只只的数了数,最后告诉皇帝有六匹。
关键是天子之架有六马,传了多少年不变的定例,就连乡间的幼童也能立刻答出,你石庆居然还要数一数。
刘进感觉这石家人,有点作秀的意味,但不管怎么说,很明显的就是,这家人果真很低调啊!
所以,刘进还是有点不太相信,石家的人会干出这种事,毕竟略卖不仅是杀头的死罪,更会遭到世人的唾骂。
大汉的列侯权贵,个个自视钟鸣鼎食之家,很少有人干出这么没品的事来。
随便做些什么,可能比不得这种一本万利的勾当,但最起码于名声无碍啊!
听到刘进的问题,卫弘撇了撇嘴道:“史兄,你成天不是读书,就是呆在太子宫里,这长安城里的事自然不甚清楚了。”
说到这里,他把头稍稍抬高了些,语气之间多了几分得意道:
“而我就不一样了,这长安城里的风吹草动,基本上都瞒不过我卫大少!”
“说重点!”
听出了刘进语气之中的不善,卫弘不再啰嗦了:“这石家啊,万石君活着的时候,不是靠着绝食把子孙约束得老老实实嘛。”
刘进点点头,这他也是知道的,石奋的教育方法很特殊—绝食教子
你不听话?绝食!
你做错了事?绝食!
你不低调做人?绝食!
靠着这一招,石奋可谓是屡试不爽,无往不利。
因为汉朝以孝立国,孝是国之本,一个顶着不孝名头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个社会出头。
这也是东宫太后之所以权势超然的原因所在。
一个孝字,就能压得皇帝说不出话来!
卫弘接着道:“可等万石君去世后啊,这石家的上一辈还好,年青一代没了约束,就一改往日作风。”
“饮酒作乐、斗鸡走狗还只是小事,为非作歹,朋比为奸对他们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从卫弘那嫌弃的眼神中,刘进意识到,这石家的年轻一辈一定是太不像话了。
“看来,太子老爹手底下,猪队友还真是多啊!”刘进在心里默默叹息。
石家现在的家主,正是老爹的太子少傅,也就是说,石家是妥妥的太子一系。
卫弘方才之所以如此严肃,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石家再牛掰,也比不上刘进这位皇长孙,区区一个石家的小儿辈,还用不着他认真对待。
真正棘手的是,刘进如果追究到底的话,石德怎么看?其他附庸在太子身边的人怎么看?那些亲近太子的人又怎么看?
“史兄,此事,我们还要插手吗?”卫弘悄声问道,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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