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梧在屋里捣鼓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了才决定出门，沈朔言正在院子里等她，这点上，他倒算是个正人君子。
“你回头看看。”
听见宋栖梧叫他，沈朔言才回过头来看，也只是粗浅一看，并不过分审视。
“很好，上了妆之后，和之前相比之下不太好认。”
这简直就是废话，宋栖梧奉送了他一个白眼。
她一向甚少上浓妆，偶尔化一回，怎的别人是这种反应？难道说是她技术生疏了？
要不是怕外面的人认出她，她哪里用得着化浓妆，简直和上海知名的交际花没差别。
沈朔言被宋栖梧的眼睛盯得发毛，扭头就走，远远的抛下一句话。
“快点跟过来。”
宋栖梧从包里拿出一副黑框眼镜带上，腹诽着上了副驾驶，
这才发现沈朔言的耳朵有点红的不正常。
好你个小痞子，原来你是这种人！
“你近视？”沈朔言轻咳了一声，正了神色。
宋栖梧挑眉，自信满满的笑道。
“我的视力只怕是比你的还好，这不是为了不被认出来吗，去拜访别人又不能扮丑，只能用东西遮挡一下了。”
临了，宋栖梧还不忘感叹一句。
“谁让我这一双眼睛，长得让人过目不忘呢？”
沈朔言沉默地看着宋栖梧，她没说谎，她的确是长了一对会说话的眼睛，即使是化了浓妆，也掩不住里面的神采。
“别动。”沈朔言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支钢笔，照着宋栖梧的脸就扎了过来，宋栖梧大惊失色，挣扎之下，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你放心，不会毁容的。”
宋栖梧的手腕被大力握住动弹不得，也不敢挣扎，只能紧张的闭着眼，就觉得有东西在她的脸颊上面点了一点，然后沈朔言满意道。
“行了，你要是真有这么一颗美人痣就更好了。”
宋栖梧睁开眼，从后视镜看见自己的眼角下方，靠近脸颊的位置，有了一颗小小的黑痣，不大，却显得俏皮。
“把她带上，要不是熟悉你的人，一般是认不出你的。”
一顶宽大的帽子盖在了宋栖梧的头上，将她的半张脸几乎遮住，沈朔言再未说话，快速的启动了汽车，驶向人流。
宋栖梧今日要去拜访的，是被钱家搞垮了的“栖霞”茶庄老板——柳万钧，一路上需要过两个检查关卡，本以为会有些麻烦，没想到居然一路畅通无阻。
沈朔言开车的时候很是严肃认真，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他的手指很修长，握在方向盘上竟然出奇的好看。
宋栖梧看向他腰间的配枪，突然有些好奇，这样好看的手，握起枪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宋小姐，有话还请直说，你再这样看着我的话，估计我的手就要不听使唤了。”沈朔言目视前方，依旧一脸的淡定，若是耳朵没发红的话，宋栖梧估计会以为，他又在调戏自己。
看一看都不行，这个人真的是男人堆里混的？怎么跟个姑娘家似得。
“你们军人还真是有特殊优待。”宋栖梧突然不清不楚的冒出这一句话。
更奇怪的是，沈朔言却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宋栖梧话里的意思。
“好歹我开的是我师父的车，通行证就在前面放着，总要管点用不是。”沈朔言趁着换挡的空，瞅了瞅宋栖梧。
“宋小姐，毕竟咱俩现在同处一个屋檐下，能不能放下你心中的成见？难不成你还想下车，接受他们盘问？”
宋栖梧揉了揉眉头，叹然道。
“抱歉，我只是觉得这种特权，让我有种负罪感罢了。”
宋栖梧以前，也没少在校报，申报上面写文章抨击这种特权做法，不想如今轮到自己，总是会有些尴尬的。
沈朔言没想到她会这么郑重其事的道歉，一时间有些卡壳，好在柳家已经到了。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进去？”沈朔言看着窗外的宋栖梧。
宋栖梧摆手拒绝，“不用，这车太扎眼了，你在那边等我，一会儿就好。”
整个南京，都没有多少汽车，更何况这还是一辆扎眼军用汽车，又停在了普通人的门口，幸亏柳家偏僻，没多少人能看见，不然传出去又是一番口舌。
沈朔言很是郁闷，下意识的用手指扣了扣面前的方向盘，这跟谢棠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寻常女孩家，坐上这种车恨不得开心的要死，怎么到了宋栖梧这里，就是避之不及？
这个不靠谱的玩意儿！说的办法没一个是有用的！
“栖霞”茶庄破产前，柳万钧就已经卖了祖上老宅填补庄里的亏空，如今的住所也只是小小的的一个院落，甚至于比沈朔言的院子稍微还要小一些。
门半掩着，院里有少年在读书，宋栖梧敲门，那少年便过来开了门。
“请问，你找谁？”男孩长得很是清秀，穿着普通，但是一张嘴，便能看出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你好，我是宋栖梧。请问这里是柳万钧的家吗？”
“是的，您请进。”男孩一侧身，将宋栖梧请进了院子，宋栖梧刚进去，就听见有男人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承业，是你母亲回来了？”
柳承业朝宋栖梧抱歉一笑。
“您稍等，家父起身不便，我先进去。”
宋栖梧微微颔首，柳承业便进了房间，从背影来看，粗布麻衣更显得这个少年消瘦，只是这个举止气度，倒是颇有些意思。
“哐当！”从屋里传来桌椅倒下的声音，宋栖梧连忙起身进去，就见少年和一位中年男人倒在地下，中年男人挣扎着想起身，下身却动弹不得。
宋栖梧察觉到中年男人的不对劲，忙上前同柳承业一起，将他拖上了一旁的椅子，那椅子应该是木匠改装的轮椅，底下有四个轮子。
中年男人一直戒备的观察着宋栖梧，那个眼神，显然是害怕，却被多年的修养生生的克制住，不至于面上流露出来，只在眼睛里能看见几分情绪出来。
柳承业弯腰朝着宋栖梧道谢，挺着脊背，推着中年男子去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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