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将军府会客室的烛光还在摇曳，烛台放在桌子中间，穆朗和穆子生坐在两边，穆子生在拨弄烛芯，两人已经交谈许久。
或许是许久不见的缘故，穆朗罕见的和儿子谈了许多、方方面面的都有：卫军训练与戍边、将军府的大堆文件、府城日夜的巡逻守卫、寻常民众的炊烟头饰与接人待物、街头小混混的刀枪棍棒与色厉内荏、国手的医馆趣事、理事们离开将军府去洪楼闲逛，林林总总头绪繁多，大多数都是将军在讲，讲得很细很慢。穆子生在听，偶尔会附和着父亲说上几句。在穆子生的印象中，和父亲进行这样的交谈从来没有。
穆朗看着拨烛芯的儿子，忍住疲惫不堪的身子继续坐在椅子里，直到穆子生弄好烛芯重新坐下，看着儿子说到：“今晚找你来，是因为明天你就要去西河郡任职，西河郡对希州的重要性，你该不会忘掉吧？”
“没忘，沃野千里水土富足，希州三到四成的粮食来自西河郡，更是希州的西北屏障，失去西河郡，希州将会有很多民众饿死。府库收入也将大幅度缩水运转困难。”
“西河郡的来历还记得不？”
“记得，原本全境属于希州，逐州人跨过小雁岭私自划界，将西河郡三成强行占有，后来先祖上穆坤趁着逐州内乱，派兵将逐州人赶到小雁岭的西边山脚下，修筑工事守卫边境，一直到现在。”
“不错，看来你平时很喜欢读书、关注希州府事，你现在已长大，有些事需要你去认真辨别，这么说吧，西河郡的历史不全是真的，当初两州各占西河一半，后来先祖上穆坤趁逐州内乱，强行将西河郡西部占有，为此两州有过几年的争夺战，我们希州人悍勇不怕死，付出极大的代价保住西河西部，几百年过去，现在逐州仍然没有放弃夺回西河郡西部地区，你此次去西河，务必小心他们的渗透。”
“你是我五个孩子中表现最好的，是希州将军的最好人选，可惜你志不在此。我这次病久未愈，你们五个为一个将军位置争夺不休，逐州正四下活动挑拨我们内乱，好借此机会夺回西河地区。甚至夺得更多的土地，须知土地是一州立州之本，放弃土地就是府贼，墨氏三百年来在逐州抬不起头，就因为丢失西河地区。你参与府主争夺看似凶狠却装模作样，明白人都看得出你在做什么，这次我让你去西河代我守边境，你意下如何？”
“父亲放心，我在议事厅没有说话，就不会到边境后出工不出力，我会认真做事恪尽职守、守好它。”
“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血性、智慧、品德是一个统领合不合格的关键，你聪明、人狠话不多，做事果断，去吧，我等着你的表现。”
穆子生告别父亲出门，看见老预事长霍金斯站在拐角处朝着将军府大门张望。两人对望、霍金斯的脸上露出笑容。
两人走进穆子生世子府会客室，侍女拿来火盆放在两人身边。老预事长双手放在火上轻轻地搓揉，冷得苍白的脸渐渐红润。又有侍女端来热汤，穆子生吩咐侍女有事要谈，让人退下，关好门窗四下警戒。
老预事长嘴唇动了又动、最后问道：“你父亲见你到深夜，他还好吧？”
“还好，走的时候看他一切老样子，不好不坏的。”
老预事长语重心长：“你父亲这次病得很奇怪，莫名中毒、奇怪得病，拖一年多不好也不坏，病魔像是跟你父亲较劲一样，你不觉得这件事很怪异？”
“是很奇怪，前一阵子好像快撑不住，最近好很多，有希州外的国手来给他诊治？”
“这事是秘密，不过可以告诉你。良州来了一位国手，经你母亲秘密引荐给你父亲治病，那人很是了得，你父亲的病在缓慢减轻，他说你父亲既是中毒又是得病，需要慢慢调理，估计最少得有七八年，判断为身边人下毒，当然不包括你和你母亲。”
“七八年才能根除，确实够狠，趁人病时下毒还让人不警觉，应该是父亲身边人，你们有怀疑对象没有？”
“都像都不像，最是让人头疼。暂时不说它，你去西河的事，你父亲怎么说？”
穆子生想了很久：“父亲说让我代他守边境。”
“不错，你父亲虽然久不理事，心里却明白得很，最近府城里边不太平，好热闹的。如果你们五人都闹得太凶，伤了府州根本、你父亲又病逝，必定给人可乘之机，西河必定有难。好在你顾全大局，只是你的四个兄长太爱权势，将军让你去西河，就是想看看他们四人接下来会怎样。你不知道，他们争斗的背后有外部势力插手。我走了，你一路小心。”
穆子生将老预事长送到大门口，回到府内安静休息、准备第二天去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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