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个人
“无忌，大王为圉太子请了位师傅，你不要像以前那样缠着圉太子，让他陪你玩了。”子汐轻抚儿子的黑发，说着与事实相反的话——魏圉想让无忌陪他玩，无忌就必须和他玩。反之，则不然。
“是，母亲，我知道了。”无忌回答得有些勉强，但还是乖巧地答应下来。
“你虽还小，也不要只顾着玩耍，玩累了，玩够了，也应该静下心读读书。”子汐望着无忌纯真清澈的眸子，迟疑了一下，喃喃说道：“圉太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王后已经敦促他每天都要花一个时辰读书了。”
“是，母亲，我记下了。”嘴上如此应承着，小无忌的眼睛却看向宫室的外面。
看到儿子的举动，子汐默默地叹口气，随即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好了，去玩吧，记得早些回来。”
“是，母亲。”无忌从地上蹦起来，像一只脱离樊笼的小兔子似的跑出去。
望着儿子身后的虚空，子汐的脸上现出一丝介于朦胧与清晰间的忧虑。无忌跑出子汐居住的宫室，站在王宫的广场上，有点茫然，一时间竟忘记自己为什么火急火燎地离开母亲。以往他会前往田王后和魏圉居住的宫室，在那附近徜徉徘徊，等着魏圉出来。如今子汐叮嘱他不可打扰魏圉，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好了。这种经常出现在大人身上的情绪在无忌的身上一闪而过，他想到一个去处。
守卫宫门的还是那位面目狰狞的将军。他看见无忌一个人跑过来，黯淡冷漠的眼珠动了动。小无忌在越过将军时，扭头对他笑笑，一溜烟似的冲出王宫。怀着激动而忐忑的心情，无忌在市集的人群中挤来挤去。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跑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个热闹而落寞的市集，然而他却表现出从来没有显露过的果敢、成熟和勇气。以往他都是站在哥哥的身后，对哥哥言听计从，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请示哥哥。此刻他孤身一人，穿梭于算不上熟悉的市集，紧张或者害怕却没有想象中，或者说原本应该有的那么明显。
出于本能，亦或源于出众的记忆，除了消耗了些许体力，无忌没费多大精力便站在卫方父子的小摊前。忙个不停的卫方没有认出无忌，扫了他一眼，将他认作市集上常见的、向人要东西吃的小乞人。“给，拿着。”他随手捡了两个桃子，塞到无忌的手中。
无忌不知道他被卫方当成了乞人，随口说道：“谢谢卫大叔。”
咦，今天这个小乞人竟然懂得道谢，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卫方的心头掠过这个念头，便又张罗起生意，没有再看站着没走的“乞人”。
“卫大叔，卫庆呢？”无忌没看见他想找的人，有点失望。
他竟认识老大？老大什么时候跟这些乞人混在一起了？卫方心中的困惑只停留了一个呼吸就被客人的声音赶走了，他没有时间理睬无忌，专心地为客人装桃子。突然他被从地上窜起来的儿子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掉了水果。还没来得及埋怨儿子，他就听到儿子兴奋的声音。
“小公子，我在这里。”
小公子？卫方扭头看向无忌——其实他已记不清无忌的模样，却看出后者身上的衣服绝对不是乞人穿的——手一哆嗦，那几个可怜而不幸的桃子还是从掉到地上，叽里咕噜地滚着。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把桃子全扔到地上了？还做不做生意了？真是的，我不买了！”客人弯下腰，捡了两个离他最近的桃子，也不付钱，咕咕哝哝地走了。
“卫大叔，对不起，打扰你做生意了。”无忌撇了撇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地上的那几个桃子，我买了。”说完，他蹲在地上，开始捡摔坏的桃子。
“不用，不用……”早已把魏圉和无忌当成儿子的希望的卫方丢下剩下的客人，越过摊位，三下五除二拾起桃子。“请小公子不要怪我眼瞎了，没有认出您，把您认成……认成……”一个中年汉子在一个小儿面前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你把我认成什么？”无忌睁着大大的眼睛，直视窘迫的卫方。
“小公子，您一个人来的吗？我没有看见大公子。”卫庆在合适的时机替父亲解了围。卫方躲回小摊后面，将那几个坏桃子放到地上的筐子里。
“圉哥哥，他……他……”无忌不想撒谎，但眼下看起来除了撒谎，别无他法。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立刻笑起来。“他在家读书，我只好一个人跑出来了。卫庆，等你卖完这些桃子，我们一起去玩吧。”
“这些桃子，我一个人卖就成。”卫方巴不得儿子能够多跟这个小男孩接触，他一边向无忌解释，一边催促卫庆。“老大，你赶紧陪小公子去玩，快去，快去！”
卫庆从父亲的笑容里看到焦躁和期盼，他暗暗咬了咬牙，对无忌说：“小公子，等这些桃子卖完，市集上也差不多没人了。我现在就陪您去逛逛。”
无忌看看有如小山的桃子，又看看卫方殷切的笑脸，心底冒出一个念头。“卫庆，我忽然想陪卫大叔卖桃子，这件事一定十分有趣。”他灵巧地来到卫方身边，笑眯眯地问道：“卫大叔，如何卖桃子？你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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