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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连想了想，“这怎么比？要说家世，莫家和卢家在郧西、乃至在整个北疆都是排的上名号的，大家门户教养出来的，气度才华、礼仪规矩都比苏二少爷要好，麒麟榜上也有名，咱们郧西也没几个。”
洪连手上不停，已经把先生的左腿捏了一遍，又换了右腿来捏，继续道：“至于苏二少爷嘛，一身小家子气，咱们馆里的仆役，有哪个能从他那里抠出一文赏钱来？都不愿去他房上伺候呢！还有上回，莫公子得了几颗人参灵芝，他那个眼红劲儿哟，酸了一下午！那莫公子被闹得没法，就赏给他了，他倒好，笑呵呵地收了，跟八辈子没见过似的，弄得馆里上下都在笑话他。所以我们私下都在说嘛，允嘉主君怎么看得上穷酸小户出来的。”
秦一坷却哼道：“麒麟榜......搜罗坤元的鸿门宴罢了。什么才华学识，琴棋书画，不过是长袖善舞，好攀附权贵，玩物而已。与其说是菁英榜，不如说是权贵的菜谱。当年贺舒云就是一例......多好的孩子，只是可惜了。”说完，秦一坷重重叹气。
洪连也点头：“是啊，贺公子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只是还不到二十就死了，唉......”
秦一坷道：“他在麒麟宴上扬名，嫁入七宗五姓之首的凌氏，看似风光，实际上是他家里犯事，用他抵过，结果如何？贺家还是满门抄斩，他自己也落得个孤苦无依的下场，郁郁而终。”
洪连沉默了会儿，不解道：“贺公子是贺公子，和苏二公子有什么关系？难道......苏家也要用这个苏二公子抵什么过？但他也比不了贺公子啊，主君也不挑一挑？小门小户里也有许多能干的啊，那个左少爷，还有郭小姐.......”
秦一坷道：“你这么想就对了。”
洪连道：“那说了半天，他到底哪里能入主君的眼了.......”
秦一坷笑道：“刚才我和苏二少爷说了那许多话，你听懂了几句？”
洪连道：“不就是客套吗？罗里吧嗦的......他还敢让您去帮他宽慰那个什么闵先生，真以为自己已经是文府的少君了，使唤起您来了！”
秦一坷叹气，摇了摇头，“你这种蠢货，眼睛里也只看得见几个赏钱。”
洪连道：“洪连跟着先生，怎会贪那小钱！只是先生您大老远地亲自来给他诊脉，还让您等了那么久，您又是这样的声望，按着礼节，是该有谢银的！”
秦一坷却道：“我们路上走了两天，路过三个地方，你说说那个地方好？”
洪连想了想，“当然是拜城要好些。但就是要好些，苏家老爷当着拜城的家，做事也该大方些，可您看看这茶食，明显就是怠慢！”
秦一坷冷声道：“你跟着我，的确是长了见识，眼界也高了。”
洪连听出先生话里对自己不满，小心翼翼道：“先生，不该是这样么......”
秦一坷道：“六年前，拜城还是出了名的马匪窝，汉官和马匪沆瀣一气，百姓遭殃，破败不堪，苏大人被贬到这里来，才有如今这副光景。你说这茶食不行，又没有赏钱，难道我秦一坷医的该全部是贪官污吏，好多赚些银子？”
洪连缩了缩脖子，小心揉着先生的脚踝，“洪连错了，先生莫生气嘛......我知道您是医者父母心，要是图钱，上回也不会接了这个苏二公子......不过他来医病都是赊账，我还以为在家里不受待见呢，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个样子，苏大人确实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后来也把诊金还上了，也是守信的。”
“跟蠢货说话，就是费劲。”秦一坷哼了声，指了指架在炭盆上的茶壶：“倒杯水来。”
洪连起身，提起架在炭盆上温着的热茶，倒了一杯出来，惊道：“这茶叶是倒是好茶叶！好像是主君喜欢喝的‘玉娇骨’......难不成是主君赏的？这样放在大壶里煮也太......”洪连怕说多了又惹先生不高兴，双手捧了奉上去。
秦一坷接过来，品了半晌，皱眉道：“这是新茶，主君也难得到。”
洪连怎会不知先生的舌头？说是新茶必定就不是去年的，不禁嘟囔道：“刚才还说苏家艰苦朴素呢......这回露馅了吧......”
秦一坷转了转杯子，“卖玉娇骨的只有江南的镜湖山庄。柳家的庄子......”秦一坷叹了口气，放下杯子，洪连眼明手快，又斟满一杯。
“先生您真是博闻强识，什么都知道！”
秦一坷道：“你活到老夫这个岁数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蠢。”
洪连道：“我哪能和先生比！您就别说我蠢了，您诊病从来都是一瞅一个准儿，我真怕被您说成阿轩那样的傻子了！”说着，他将杯子捧给秦一坷。
秦一坷却看着不知名的一处，没有去接，两条白眉蹙在一起。
“那阿轩可不知道比你聪明到哪里去了......”
洪连只当先生在挤兑他，也不放在心上，放了茶杯，坐到小凳上继续揉腿，“洪连是笨，以后会少说话多做事，不惹您生气了！您觉着舒服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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