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房间内，剧烈的咳嗽声过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大人~”
栗烈狠狠的喘息着，呼吸如同破烂的风箱一般，沙哑无力。他缓缓摆了摆手，眼睛直直的看着杉田信离，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杉田信离的双眼略显无神，她知道单纯的关心毫无意义，低声说道：“教主致电，他~”
想了一会她接着说道：“他对您下达的命令和做出的行为表示愤怒和不解。”
栗烈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说道：“不用理会他，他只是一个投机者而已。我们本就不干净，所以也不需要洗白，‘不死教’本来就没法在阳光下行走，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哼，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他的声音干枯嘶哑说话断断续续，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要花费许久的时间，话音落下后剧烈的咳嗽声更是响彻整个房间。
“嗤~”
李琼钩大刺刺的坐在栗烈的左手边，叼着根烟，还是那种便宜货，他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嗤笑了一声。
杉田信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我说，你咳成这个样子，这是遭了报应啊。这幅模样，赶紧死了算了，也算是为这个世界做件好事。”李琼钩先是一副懒散的语气，说道后面却一脸认真的对着栗烈说道。
“小离。”
栗烈的声音响起，阻止了杉田信离的行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李琼钩的面前，反握着一把短刃，满面寒霜，杀气冲天，刀尖停在了李琼钩的眼前，只差一丝就插进了他的眼中。
李琼钩看不到一丝慌张，连看都没看杉田信离，眼睛始终只是盯着栗烈。
“再给我一颗魂珠，然后你先出去吧，让我跟他单独谈谈。”
栗烈眼睛始终是闭合着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虚弱的气息。
杉田信离面无表情的收回了短刃，拿出一颗魂珠，小心翼翼的喂栗烈吃下后，便离开了。
她并没有离开多远，只是将门关上后跪坐在门口，秀丽的身影倒映在门上。
李琼钩看了一眼杉田信离的身影，对着栗烈笑着说道：“你从哪找的这丫头？这忠诚度有点超标了吧！不科学啊。”
“我怎么找到你的，就是怎么找到她的。”栗烈的状态明显有些好转，跟李琼钩闲聊了一句。
他接着又说道：“我知道你对Y国的事情意见很大，但我有我的理由，恕我不能告诉你。”
“何止是有意见呐，呵呵，不怕直接告诉你，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情况，我不了解，也不想知道。但这件事却是我来到这后实实在在看到的，我真的，很想举报你呢~”李琼钩面色平静的说着，只是他握紧的双手出卖了他其实并不平静的内心。
栗烈突然笑了起来，“我果然没看错，你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哪怕只是远远的听到这件事情，都会如此愤怒，跟我当初很像呢。”
李琼钩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将其在身前按灭，语气中满满的嘲弄，“我是什么人，不用你说，我自己心里清楚，不过你也真是不要脸，做出这种事情还往自己脸上贴金。跟我一样？别逗我发笑了，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已经只剩半张脸了。”
栗烈并不生气，好像根本没有这种情绪似的，睁开唯一的眼睛看着自己手，干瘪，瘦弱，正不断的微微颤抖着，这种只有在人生的暮年才会有的模样，却出现在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身上。他轻笑了起来，说道：“跟我当初一样的天真。”
李琼钩听了一脸怒气的看着他，栗烈却接着说道：“你其实不用故意惹怒我的，我知道你讨厌我，我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情，就从未想过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我们不是有过约定吗？你只需要跟我干三年就行了，其实这次任务你才是最好的人选，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我才会派智和替你去的。我遵守了约定，你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对吗？”
“真是可笑啊！你这种人竟然跟我讲诚信，你难道没有一点点羞耻心吗？你难道就没有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恶心吗？你还是个人吗？”李琼钩愤怒的对着栗烈吼道。
栗烈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凉一丝决绝还有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疯狂，“你说的没错，我应该早就不算是个人了，羞耻心？我并不感到羞耻，我没有欺骗过任何人，你应该知道的。只是，曾经爱上过雄鹰的我，又怎会喜欢上啁啾鸣啭的莺莺燕燕呢？”
他的声音逐渐变低，到最后几乎于无，也不知道是在跟李琼钩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李琼钩自从来到这里，就已经背负‘绝望’之名了，绝望这种本来概念化的东西在他的眼中却清晰可见，每个人，每个生命，只要还活着还有思想，绝望就会存在。但第一次，他见到了如此巨大的绝望，就在栗烈的身上，漆黑深沉，如大海一般的绝望。
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有一点他明白了，为什么栗烈会如此的残酷，为什么都已经这副模样了还在坚持。
真正痛苦黑暗的日子，都是一个人熬过去的，如果撑下来了，那就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触动了。不管他的目的如何，这世界很公平，想要最好的，就一定会给你最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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