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艾派德愤怒地看向来到身边的艾莉雅，怒火几乎把他的头痛都给冲淡了：
「你没听到我说了要放过他吗？」
「我听到了呀。」少女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微笑着继续道：
「可是主人，咱们有句俗语，叫‘对兽人仁慈，就是对子孙的残忍’，主人您应该也听过吧？那家伙嘴上说的好听，谁知道是不是在骗我们呢。万一他把您的情况泄露给暴熊的其他人，您也许会有大麻烦哦。」
斩草除根，作为华夏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成语。
可是知道归知道，做不做得出来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你是杀人凶手！刽子手！」回想起刚才那名少年的惨状，艾派德不禁想起了唐尼的死，他再也忍不住，大声地斥责起艾莉雅。
「耶？」没想到少女只是轻轻地偏过头，露出了一个可爱表情，疑惑地问道：
「主人您好奇怪呦，我只是帮您收了个尾而已，这些人不都是您杀的吗？」
说完，少女便将身子侧过去，指了指身后。
「嘶——」循着少女的手指往过看去，艾派德倒吸了近五秒的凉气，瞳孔都放大了将近一倍。
只见几十上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各种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器官洒落一地，有的更是变成了一滩碎屑，压根看不出人形来。
而本来黄色的土地上，也像是被后印象派画家用油墨泼洒过一样，呈现出五颜六色的色彩来。
艾派德此时无比感激他的这副身体没有胃部功能，否则他一定会把几天前的饭都吐出来。
饶是如此，他依旧感到一阵阵晕眩，意识开始涣散，一种‘今夕为何夕’的错乱感油然而生。
「这……这些都是我干的？」情不自禁地以手扶头，艾派德的声音变得无比虚弱，他多么希望能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只是少女并没有满足他。
「当然啦，要不然还能有谁呀。」
打从刚才艾派德清醒过来以后，他对于之前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了完整的记忆。
大脑中只有零星的记忆碎片，告诉他敌人已经全部消失，却不曾想，现实竟是如此可怖，此刻经过少女的提醒，记忆开始逐渐被拼凑起来。
艾派德一个没站稳，身子晃了两晃，打了个趔趄就要摔倒，幸好旁边的艾莉雅眼疾手快把他搀扶住。
「主人，您没事吧？」少女关切地问道。
艾派德摆了摆手，不着痕迹地把胳膊从少女的手中脱离出来，自己将身子站稳。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思忖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对了，我刚才，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看着艾派德略显忐忑的表情，艾莉雅不假思索地换上一副花痴的表情称赞道：
「有呀，主人您变得好厉害哦，就像是小说里面救公主于水火之中的勇者一样，现在人家比以前更爱您了呢。」
「呃，不是这个。是……」艾派德哭笑不得，只能字斟句酌地换个方式问道：
「我的意思是，我在形态或者外貌上面，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更帅了。您不知道，您杀人时候的样子有多迷人，我刚才都兴奋得不行了。主人，要不您在这里要了我吧，人家只是想想都感觉要飞上天了呢。」
艾莉雅的双颊变得酡红，双眸之中波光潋滟，蕴起层层水雾，最后的声音如同蜜糖般甜腻。
「到此为止，打住！」艾派德果断地制止了进入发春状态的少女。
不过这次他没有对艾莉雅的话语感到反感，因为他发现，自己的不适感和紧张感随着少女的这番胡扯，竟然都消弭了大半。
调整了一下情绪，艾派德平静地看向少女，组织语言重新问道：
「我是说，你有没有发现我变成了另一个人。或者说，变得压根就不像个人了？」
艾莉雅的眼眸微不可觉地闪烁了一下，瞬间甜笑道：
「没有呀，在人家眼里，主人一直都是一个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艾派德听到这个让他意外的回答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看了四五秒，少女也同样坦然地回望着他。
「怎么了主人，您刚才是出了什么问题吗？」艾莉雅一脸好奇地反问道。
「啊？哦。没事，我只是……只是因为第一次杀人，还有些无法接受。没事了，咱们离开这里吧，赶紧去和柯克他们汇合。」
自己究竟变成了怎样的怪物，又是用了什么手段将这么多佣兵如此虐杀，记忆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
艾派德只知道，自己发狂了，并且在那本魔典的帮助下力量大增，轻易地完成了这场杀戮。
期间自己似乎脱离人形，重新换回了那具骷髅身体。
可为什么艾莉雅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呢？
不想再深究，艾派德最终还是选择当鸵鸟。
无论艾莉雅是真没看见还是在撒谎，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权当她是没看见，亦或者是自己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吧。
「哎呀，人家的马儿刚才被那些坏家伙们捅死了，这可怎么办呀？」
看着可怜巴巴望向自己的少女，艾派德无奈地叹了口气，出声唤道：
「小白。」
等白马来到身前，他当先跃了上去，坐稳之后，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来吧，我的公主殿下。」
「嘻嘻，谢谢您，我的主人。」艾莉雅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然后握住艾派德的手，也是轻巧地一跃，人已经坐到了少年身前，嬉笑着拍了拍马头道：
「小白马，这次看你还敢不敢不驮着我。」
白马晃了晃脑袋，不爽地呼哧两下，四蹄一蹬，飞一般地循着橡木佣兵团的踪迹而去。
轻轻椅靠着艾派德，艾莉雅在心中立下了决心：
「主人，您的善良只不过是您本性的保护色罢了。我一定会帮您将它彻底剥除，让您永远以真面目示人的。」
艾派德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他忍不住低头问道：
「喂，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呢？我警告你别乱来啊。」
「哪有。我只是觉得，如果您能在马上要了人家，好像也挺刺激的。这种颠簸程度，即使是我也会痛晕过去吧。」
「……」艾派德果断闭上了嘴。
艾莉雅得意地笑了笑，将身子拱了几下，找到一个更舒服的角度靠着少年的胸膛。
她扭过脸，微微撅起水润粉嫩的唇，难以自持地在少年的脖颈上印了一下，表情变得迷醉起来。
而连接王国与东伯恩平原的荣光走廊峡谷，已经近在眼前了。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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