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珏的下马威
看着一郎少见的严肃神情，颜凝知道他已是做了决定，便一抬下巴，“说吧。”
“是葭儿，”一郎想了想，说道：“她怀疑肆意居在卖歌舞姬，卖出去之前，还要被酒楼里的男人们先糟蹋一遍。葭儿不甘受辱，向我要匕首防身，我让师父给她找了一把，可是，这样危险地待在那里也不是办法，我是想把她救出来。”
颜凝眉头一挑，斜睨着他道：“这，就是我俩认识的原因？！”
“啊？哦，是啊，都怪你的拜月太好看了，我看着大小也很适合小女子……”一郎想起自己偷刀失败的事，不好意思地支吾着。
颜凝抬手给了他肩膀一下，“拜月是软刃，新手掌握不好力度的，你给她防身，到时候就有可能是害了她，你知道吗！”
“嗯啊，知道啦，这不后来就拜托给我师父了嘛。”一郎挠着后脑勺，“本来，师父说他想办法救葭儿出来，让我不要声张，可现在他受了伤，就是回来了我也不放心让他去冒险，但是，葭儿那边我又怕等下去会越来越危险，不知什么时候就轮到她了。”
“我怎么听着都是你在想，赵葭儿是怎么想的？有小梁王在，你们里应外合逃出来也不难吧？”
“唉，现在就是葭儿不愿意啊，肆意居楼主知道她的老家，她不想给家人带来麻烦，自己眼下也还不想离开长安，所以就只能在肆意居先熬着。”
颜凝蹙眉自语，“现在肆意居生意那么红火，歌舞姬又是他们的招牌，怎么就会要卖掉呢。”而后对一郎道：“嗯，这事你先别急，我去打听一下，路戟那帮人经常去消遣，应该有些消息，至少我要先知道葭儿的怀疑有没有根据。”
不知为何，就颜凝的这几句话，已经能让一郎心生依赖。
其实那时，他并没有真的指望颜凝能解决救葭儿的问题，只是很想向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朋友诉说心事。
可如今的他，已经知道了颜凝归来的这一刻，甚至比以往更希望有颜凝在身边，听他倾诉，给他主意，只奈何，双方已是完全不同的立场……
而对刺杀两个歌舞姬的行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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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珏知道自己现在身处的是太子宫，因为一路上并没有人阻止他从车上的小窗往外看。虽说他好歹是在三公府里生活过的人，但第一次见识皇家宫宇，还是被这里的庞大奢华所震撼，即便是有一些景物在祸乱中被破坏，依然掩不住整个皇宫的往日繁华。
马车又行驶了很久，他们最后被安置到这个宽大的庭院里，章珏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处于什么方位。可知道了又能怎样？现在自己已经是俎上之肉，只能尽力保护好阿母。
“跟他们什么都不要说。”在马车停下时，章珏和阿母小声说道。
之后母子二人便被分别关在了东西耳房里，正堂门外有士兵看守着，虽然丙吉专门关照过俩人的吃喝用度等同于宫廷宾客，但章珏白天只是在席上闭目盘坐，到了夜里就和衣在榻上凑合一晚，只喝水不吃东西，更不说话。
所以，当丙吉和颜凝一前一后地走进房间时，看见的章珏就像是一座好看的雕像，没有任何反应。
丙吉看了颜凝一眼，颜凝走上前去，弯下腰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道：“章珏，丙廷尉来看你了。”
章珏仍然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颜凝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加了点力，又说了一遍，章珏这才慢慢睁开眼，看着对面的丙吉，忿忿道：“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犯了哪条律法？！”
颜凝站直了正色道，“你误会了，我要真抓人可不是这个阵仗。廷尉只是有些凶案的问题想要问你。”
“该说的，我都告诉官府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话还没说完，章珏就又闭上了眼睛。
丙吉也不恼，反倒对颜凝微微颔首，起码章珏这算是愿意开口了。
他走到章珏对面的坐席前，道：“巧了，我什么都知道，这样吧，既然你不知道，那就坐在那里，听我说就好。”
“章珏，你去史府做书童，是去复仇的吧！”丙吉坐下后，抬起头就是这一句。
此话如雷霆一击，章珏猛地睁开了眼睛，就连颜凝也意外地愣了一下，在刚才的碰头会上丙公怎么没有透露过这样的想法，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怀疑过章珏。
丙吉也不需要章珏的回答，继续道：“你的阿母身体不好，母子连心，你什么东西都不吃，她也什么都吃不下，这样下去不管是伤了谁的身体都得不偿失啊，你们的计划岂不就落空了么。”
章珏咬着牙关，不屑地从鼻中嗤出一声，“什么复仇，什么计划，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话虽如此，却被丙吉捕捉到他向对面房间的方向慌张地瞟了一眼。
“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似乎被章珏轻蔑的态度激怒，站在丙吉身后的颜凝这时突然大声喝斥，“不知道，不知道，廷尉不是说了么，你不知道就坐在那里听着。”威严的声音吓得章珏身子一抖，抬起眼来恨恨地盯着颜凝。
对面站着的颜凝往前上了一步，“你瞪我作甚！”
章珏这才挪开眼睛，因为本身就生得单薄秀气，这一番对峙后竟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放肆！”丙吉侧过脸低声喝止颜凝，“章公子现在还是我们的宾客，不得如此无礼！子君，你先出去吧。”
“明公……”
“出去！”
“……唯！”
颜凝沉着脸，一脸委屈地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片刻沉寂，丙吉才又开口，“你不必担心，我已请了太医来看过，你阿母只是思虑过重又受了点惊吓，需静心将养些时日，太医也开了方子，现在重要的是你劝慰阿母，让她补好身体，再说其他。”
章珏挪动了下身子，颜凝的离开，加上丙吉的一番话，让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你……你不是说我是凶手吗，为何还要帮我们？”
丙吉手捋胡须，“我说的是你去史府是为了复仇，可没说这次案件的凶手就是你呀。”
“莫名其妙，史府上下都待我不薄，我复什么仇。”章珏梗着脖子否认。这个廷尉的态度让他琢磨不透，他在心里提醒自己，切勿再多言。
“你也不必急于否认，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我可以不瞒你说，目前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丙吉稍稍停顿，留意着章珏的反应，“你也看到了，歹徒手段毒辣，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搞清楚你父兄的下落，你们最好都呆在我这里。”
“我的父兄？”听到这里，章珏终于还是没憋住，“他们多年前就已没有音信了，官府从来不闻不问，如今和这凶案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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