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将军嫁给我，将军可愿？”
“不愿。”
“那我娶将军也行。”
“呵呵。”叶音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转过头来看他，“你为什么要娶我？或者说，你为什么想要我嫁给你？”
“我如今家破人亡，可并不算是什么好的联姻对象。”
谢良远叹气，少年的眉眼好像也笼罩上一层水汽一般的忧愁，真假难辨，“将军为何要这样想我？我喜欢将军，心悦将军，自然想要娶小将军。”
叶音静静道，“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喜欢我。”
她想，这个梦委实怪异了些。
倘若真的是按照自己而来，那自己难不成潜意识里是在想着谢良远喜欢她？
哦真是一个可怕的潜意识。
叶音想。
她想既然是梦，那总不能自己是那个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人，眼珠一转抬手道，“下雪。”
她想，这肯定是一个无稽之谈。
哪有人能真的说呼风唤雨，要啥来啥的。
就算是梦境也不——
少女漫不经心的眼，在看到漫天的飞雪后，徒然睁大。
她想，或许一切都不能真的太早下结论。
比如，梦里真的可以下飞雪。
一朵一朵的，化在脸颊上冰凉凉的。
她想：梦，也会有这么真实的触觉吗？
然后她发现，不是雪花，是谢良远的手指，冰冰凉凉的，点在了她的鼻尖。
谢良远微笑着看她，长发犹如雪一般散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微微俯身，眉清目朗的面容有那么一个瞬间，就和低沉清冽的雪一样，变得不分明。
也并不真切。
他就像神祇一样，甘心俯身，折断了他的脊梁和骄傲，对着她温柔地说，“阿音，如果是你的话，那么我想，你要什么我都想要给你。”
叶音怔怔地看着他。
他点了点她的鼻尖，而后缓缓收了回来。
霎时漫天花开，纷纷扬扬从天上落了下来。
叶音想，这确实是个梦。
如系统所说，是个美梦。
是一个，只要不察觉，就会是好的梦。
——
在对方身形消失在眼前的最后一个瞬间。
叶音抱了上去。
却只是抱住了一片虚无。
她想，这雪有点冷。
少女跪在雪里，漫天的花瓣落了下来，扎在她的眉眼。
她眼睫颤了颤。
一滴雪花凝结融化，在眼角落了下来。
——
叶音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为一个很值得的目的而努力。
但她现在才发现。
或许自己就像这最后一个休闲世界一样，那个原主叶音，一直追寻的，不过是一个虚无的梦罢了。
系统问她，“想要的还是原来的吗？”
她还以为，对方是想要逗她或者坏心眼地想要自己继续替它打工，但她直到今天才发现。
并不是这样。
有的真相，就像被雪花、被树叶掩藏在了最底下。
你不靠近。
就永远看不到。
而多数人，就在这个挖掘的过程中迷失或者不感兴趣地放弃了。
叶音想，如果自己今天，没有一定要打破这个梦境的念头。
也许，就不会，得到自己失去的。
那一部分记忆。
——
很少有人愿意接受后果是自己造成的这件事。
叶音也并不例外。
她想起来了，自己不是因为在大战中被背叛后刺而死的。
而是死于自戕。
在沙城里，他们确实是经历过那一切，她也确实没有阻止成功于随林的死。
那城主阴险狡诈，背主投敌，像一个害虫一样躲在阴影里，窥伺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并利用他们的善心和习惯，做了准备。
哪怕是在他们要反击的时候，也能依靠这些来为他们制造障碍，并三番五次地逃脱。
直到最后，才落网被逮。
而那个时候，叶音这方也损失了大批的将士。
在期间，他们被假扮友军的官兵险些抓捕，再次仓皇逃窜，叶音那个时候便是和谢良远一块逃亡。
而其风则是被迫与他们分开，减少大损。
即使如此，叶音和谢良远两人过得也并不算多好，他们跌落的山崖多有蹊跷，上一秒风和日丽，下一秒便电闪雷鸣。
晌午热得不行，夜间便鹅毛飘雪，冷入脊骨。
而谢良远和她一块历经磨难。
很难想象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蹲在蘑菇面前分辨哪种有毒哪种没毒，也很难想象他好几日忍受着不洗澡就穿着那一身被树枝被血污给染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将军，我们马上就要出去了。”
他信誓旦旦。
叶音对此不抱什么期望了，如果说进来山谷的第一天她为追兵迷失在身后感到沾沾自喜和庆幸，对着未来充满希望的话。
那么两天后她便不会这么觉得了。
白日炎热，晚上酷寒，冰霜似乎要沾染上他们的肌肤似的。
她一声不吭地坐在角落，冻得全身发抖。
而不久之后——
她察觉到谢良远靠近，睁开了眼。
“怎么了？”
谢良远那时的话还有他别扭的表情，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他硬邦邦地说，“不希望到时候是我拖着你出去，或者是你拖着我出去，我们靠在一起好了。”
一开始确实是靠在一起，但越到后面也不知怎的，就搂在了一起。
人的体温交融传递，好像那个胜似冬天的夜晚，也变得没有那么难捱了。
她低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谢良远。
——
叶音重新将事情在脑海中复盘一遍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别扭在醒来后故作冷淡说，“要不我娶你”的少年郎，原来早早地，就对自己动了心。
跳崖，义无反顾跟着自己下来的。
也是他。
偏偏这人不会说话。
她也确实是一根筋，当时硬生生没有发现，对方喜欢她。
——
他们是在将近半个月后才终于从情形诡异的山谷里相持走出来。
彼时两人一个头发乱得像茅草，一个身上白袍变灰袍，形容瘦削、双目无神，可谓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然后叶音也真的落泪了。
喜极而泣。
在此之后，纵有波折，但也能化险为夷，因而叶音想，其实这倒也不算什么。
毕竟后来的她和谢良远是凯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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