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晓燕家里，中午这个时间点儿，已经聚齐了二十好几号子人。
和往年的气氛一样，大家热热闹闹嘻嘻哈哈。
聚在一起，吃文晓燕的生日长面，吃大蛋糕。
和谐美满。
茶几上摆着的生日蛋糕，底层直径一米，往上四层，每层往里收缩二十公分。
四层蛋糕，红黄粉白颜色各异。
最上面一层，生日蜡烛插满一圈儿。
够二十个人各吃一块。
沙发上，几个男人打扑克牌喝啤酒，咋咋呼呼高声吆喝。
厨房里，妇人们已经准备往茶几上端八个凉菜和长面。
五十五岁的文晓燕是她单位的财务部部长，单位同事少不了请来几个凑热闹。
在一起跳了许多年广场舞的姐儿妹儿们，少不了请来十个八个。
娘家哥哥弟弟几个人，带来尕大碎小一帮子家人过来混吃混喝。
在铜城市里生活的亲族朋友们，该来的人，似乎一个不缺都来了。
“晓燕，你大女婿怎么还不过来？”
有人看出端倪，凑过来问道。
文晓燕讪讪一笑答道：“快了快了，赶中午就过来。”
转头催文娟一句：“娟，秦天怎么回事儿？还不过来？”
“妈，刚打完电话，他很快过来。”
文娟在厨房里忙碌，往出端菜碟子。
说内心话，文晓燕真不希望秦天过来。
坐了一年牢的人，有什么脸面当自己的女婿，有什么脸面过来参加生日派对？
可不让他来更不行，来家里的这些亲族们朋友们，已经听到风声，说文晓燕的女婿犯罪判刑。
有些人嘴里说出的话能把文晓燕气死。
说秦天被判了五年八年的刑，罪责不轻。
这话重重打在文晓燕的脸上，差点冲口说出来，他只判了两年。
但说出来的话是这样：“谁说他坐牢了？他是去远处出差去了。”
大家不信文晓燕的话。
你说秦天出差去了，那好，你的生日聚会上，他能不来？
大家等着文晓燕举行生日聚会，看秦天到底来不来。
这个生日派对本来不想这么隆重举行的。
但秦天突然提前一年出狱。
给这些嚼舌头的亲戚和姐儿妹儿们正好解释清楚。
看看，大家看看，我女婿不是在这里么？谁说他在监狱里服刑？
在监狱里服刑的人，能参加我的生日派对？
秦天提前出狱，对文晓燕来说，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文晓燕一再给文娟安顿，女婿送的礼物，要和往年一样，要么是一万块钱现金，要么是法国高级套装化妆品。
她要当众拆礼物，摆给这些人看。
眼馋死他们！
你们的女婿也好，儿媳妇也好，能送来那么贵重的生日礼物？
文晓燕女婿坐牢的“谣言”立马不攻自破。
文晓燕在她大女儿跟前悄悄嘀咕：“秦天如果过来，能送我一万块现金多好。”
“妈，他已经买了法国高级套装化妆品，你干么还让他送一万块钱？他现在哪有钱？”
“你这妮子，怎么就不懂妈的心思？那化妆品是礼盒包装，谁能看出来值一万块钱？”
“他如果给我当面送一万块钱现金，我好给别人解释一下，他在外面干的还不错，再说了，他去年就应该给我送一万块钱，他今年不应该补上么？”
屋里的这帮人也不好打发，他们怀疑秦天送的卡里压根儿就没有一万块钱。
是文晓丽自己瞎说的。
为给大家证明秦天送的钱就是一万块，她希望今天秦天拿一万块现金过来，当着大家的面送给她。
文娟笑着说道：“妈，我懂你的意思，我这就给秦天打电话。”
文晓燕躲进卫生间，给秦天把电话拨过去。
“喂，你听我说，你把我转过去的钱在取款机上提现提出来，你当面送我妈现金好么，这是为你好，完了我给你解释。”
文娟以为，秦天好歹问一句别的什么。
家里缺什么东西要买，或者还有什么人需要去接一趟。
但秦天只说了一个字：“好！”
文娟感觉秦天今天怪怪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
秦天提着包装华丽的礼盒，大步往文晓燕家去。
两个小区之间离得不远，步行二十分钟。
接到文娟打来电话的时候，他刚好走过街面上的一家花圈纸货铺子。
听清楚文娟话里的意思，他毫不犹豫只说了一个字：“好！”
脚步停住，转身返回刚才经过的纸货铺子里。
捏起摆在显眼处的一沓冥币问店老板：“多少钱？”
“五块！”
厚度和重量，和一万元现金差不多。
虽是冥币，一眼看上去，大小花纹，和真钱极其相似。
“拿一张白纸和一个红色塑料袋。”
店老板给了他一张白纸和一个红色塑料袋。
秦天极其认真地将这沓冥币用白纸包好，装进塑料袋里，一个手提着，出了纸货铺子。
脚步不紧不慢走进文晓燕家小区。
走到楼下单元门口，摁门铃，是儿子小勇的声音：“谁呀？”
儿子稚嫩清脆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秦天的眼泪立马夺眶而出。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勇…是爸爸！”
“爸爸你终于来啦！爸爸你接我回家。”
小勇不喜欢在这种聚会的场合逗留，可文梅不能不来，文梅带着小勇。
“好，爸爸带你回家！”
单元门是小勇打开的。
秦天的身子进去，一步一个脚印上到五楼。
文晓燕家楼门开着，散出里面的热闹烟火气。
小勇扑过来，双臂抱住秦天的肚子。
“爸爸？爸爸你怎么才来，你又不管我了么？”
一个“又”字，让秦天咬紧牙关克制情绪保持镇静。
“儿子乖！爸爸接你回家！”
“爸爸，吃完姥姥家的蛋糕再回家么？”
秦天两手提着东西，提起来不让儿子碰到，嘴上说一句：“你乖，不吃蛋糕，爸爸带你出去吃肯德基。”
“太好了爸爸，我就想吃肯德基。”
文梅从屋里走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抱怨一句：“姐夫，你给孩子瞎说什么，肯定要吃姥姥的生日蛋糕呀，孩子那么爱吃蛋糕。”
秦天不看文梅，也不回应文梅的话，低着头给小勇又说一句：“等一会儿爸爸带你出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好啊！”小勇爽快答应。
文晓燕又从家里出来，脸上一副甜蜜亲切的笑容。
是看到秦天一手提着法国高级香水包装的盒子，一手提着装现金的红色塑料袋。
礼物明晃晃提在手里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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