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快到齐了，想到要见到一个上辈子的仇人，莫轻青心口怦怦直跳，坐在莫篙旁边，听不下去莫军山对莫清河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
下乡的岁月，枯燥，危机，贫困，生存。
下田的沧桑最终还是在养尊处优的莫家三少爷身上留下不可逆转的痕迹，更何况，原本莫家下乡的对象不应该是莫清河。
即使随着时间的洗礼，他也成了家，当了大人，有了孩子，有了自己的一番事业，可那股怨气，不情愿，还是从字里行间透露出来。
到莫家本家唯一一个小女孩莫婉婉背着小提琴刚刚从门外走进来之时，扩大到最大。
“莫婉婉，过爷爷这边来，来见一下你从乡下回来的爸爸。”
除了莫家本家的人，莫军山冷漠无情的话，就像是一个惊雷炸蒙了莫清河一行人。
“怎么回事。”莫清河脑海里快速思索一阵，自认没做过对不起李子期的事情，沉下声音，目不转睛看着莫军山问他。
他问的是，怎么回事。
而不是，爸爸，这是怎么回事。
十年空缺的亲情，终在这一刻裂隙变成巨大的裂缝，要把人吸到深渊里，再也不见明日。
莫军山没有正面回答莫清河的问题，而是拉着莫婉婉，冷哼一声，看一眼陈女士，她便坐直身体，用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平静的语气说：“十年前，你回来拿过一次证件去乡下办户口，走后不久，你当时的对象，宫晚怀着孕说这是你的孩子，她说你答应了留下来给她自己留个念想，过几个月后他们家犯了错，全家出国，孩子带不走，毕竟是莫家的血脉，我们莫家便把孩子接回来，也好过流落在外。若是你这辈子不回京都，孩子我们就藏着，过你自己的生活。可是现在生活好了，你也能回来，婉婉这个可怜的姑娘，没有父亲不认的道理。”
“呵。”莫清河不住发出冷笑，忍不住，手掌还拍了三下，“原来大老远叫我赶回来，是因为一个孩子的事情？没有证据，就确定这个孩子是我的？”
一下，又一下，寂静的全场听得心惊肉跳。
“三年前来拿证件，是为了给我的儿子办户口，就这么两天时间，我就能整出一个孩子，不讲证据，法官还能如此断案？”
莫清河的话无疑冒犯了莫军山，莫军山重重咳嗽两声，手上的拐杖一丢，指着莫清河骂道：“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冥顽不灵，强词夺理。dna全测了，我孙女，老大老二的侄女，不是你生了是谁生的？”
“你都能直接认为是我的孩子，谁知道你在外面有没有私生子。”莫清河嘴角翘起来，嘲讽意味十足，“让我背锅多少次了，这时候还算计着我呢？”
话说的难听又果断，莫轻青脑海里不经起了疑虑，难道莫婉婉的出生，莫清河真的不知道吗？
上辈子，没有这混乱的一茬，莫婉婉直接就从京都下来到莫家，丝毫没有给莫轻青和李子期反应的余地，就变成了莫清河的女儿。
这辈子，多了一丝挣扎，也不知道，是莫清河在强词夺理，还是莫家老爷子，要把他的错给孩子继承。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阴柔的莫二哥莫连城坐不住了，他虚弱的怒气从他白皙的皮肤的渗透出去，就好像是医院里的消毒水，滑腻的消毒液，透着渗人的冷气，“三弟，做事情还是这么莽撞，孩子都在呢。这个事情之后再议，先和父亲道歉，我们吃好饭，晚点再到会议室商讨。”
半晌，莫清河站起来，嘲笑似的哈了一声，走向前毕恭毕敬的给莫家老爷子鞠下一躬，“今日是我怒气过，冒犯了，希望父亲消消怒火，多吃几口饭。只是事关我的清白，此类事情，必不可糊弄过去。天色渐晚，我先离开，去外面找屋安顿家人，明日再来叨扰。”
出乎莫轻青意料之外，莫清河真的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模样，颠覆她以往的想法。
莫军山虽为莫清河父亲，十多年未见的感情，第一眼见面，没有痛哭流涕，没有感慨万千，而是这种针锋相对。记忆里的温情和感情，就像是棉布里的针，细细密密的刺到莫清河的身上，当天晚上。
莫清河联系了无数个曾经的京城好友，好不容易找到其他暂住的短租四合院，把朋友从招待所接过去。
这个四合院极其破败，说是危房，大雪一下会房屋坍塌都不为过。平日落锁，常年无人居住，没有煤炭，没有火堆，打开门一阵厚重的尘土如倾盆泥沙一般挥舞在空中，好不狼狈。
这天晚上，李子期强颜欢笑，去对面的人家买了一些柴火煤炭，做了一餐惨淡的清水挂面。
除了莫清河之外，她是最不好过的人，这是她第一天进莫家，第一次见莫家人。
他们连敷衍和善都不愿意摆在面子上，这段不被祝福的婚姻，就像是一根刺撕拉在她心上。
若是莫轻青知晓会发生如此事情，她才不会去厨房做这些大菜，弄得她和李子期在讨好莫家人似的。
那天的争吵的愤怒还历历在目，高傲的两父子，谁也没有给谁低头，莫清河沉默着和朱格君、刘秉贤早出晚归，处理自己的事物。
剩下女眷窝在小屋子里，抱着自己的大衣，看漫天飞雪，等候回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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