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小厮打来热水后，惜卿支开他们，十分美哉的泡了个澡，觉得今天这一天过得其实还是挺充实的。
明天……明天要不就不去城南了吧。
收拾好后躺在床上，开始盘算起自己明天的规划。
其实说实话，现在在景麟鸣的安排下，城南她还真插不进手去。
所以倒不如趁着这功夫去别的地方跑跑。
比如去城西找吕安贤唠唠，或者到洛阳令那里去报个道。
这好像才是她比较适合干的活。
想到明日的车程，惜卿突然发现她还漏掉了一个人，那就是驾车带她到景麟鸣府上的车夫陈安。
自己就这么进了府，那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她忍不住拍了一下脑袋，埋怨起自己这顾头不顾尾的马虎性子来。
但是现在夜已深了，惜卿也不好意思再打起灯笼来出门去问别人她车夫去哪儿了。
无论如何还是先睡吧，明天的事就该放到明天去急。
这样想着，惜卿很快就睡过去了。
*
与此同时，皇宫里边的程霁泽正带着一批新入尚书省的令史熟悉环境。
这些人都是他这近十年来从洛阳乃至司州各郡县精心挑选出来的庶族子弟，在此之前，这些人大都被他安排在司州内各地方处任职，诸如太仓署、籍田署、导官署、武库署、司州、护军府等各处。
看上去林林总总，但程霁泽心中却是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给不了这些人一个像样的承诺。
若是想让他们替自己卖命，那他程霁泽也要付出与他们一样多的心血。
以前他在尚书省只是个边缘人物，所以就只能将自己手下的这些人分派到宫外各属，现在他有实权了，第一时间就要把这些人给擢拔进宫，既是为了自己的下一步路，也是为了满足他们的要求。
不过这令史，也算不上是太尊贵的官职。
令史身份低下，汉朝时为县令属吏的总称，因而被士人所不屑。
东汉桓帝时期，名儒刘常在为太学生的时候，经常与得罪过梁冀的袁著相交往。后袁著被梁冀迫害致死，刘常也以此受到牵连。被梁冀传召，担任地位低下的令史职务，以此侮辱刘常。
到了现在的大胤，随着尚书省机构的不断扩大，各曹属员都有令史及官秩更低的书令史，人员多寡视各曹内事务而定。
像惜卿这个尚书郎所掌管的侯官曹，巅峰时期手下就有令史数百人，这还不包括编外人员。
不过这也只是个例，一般情况下，各曹内令史人数都在数人到十数人之间。
廖镇野弑杀百官之后，尚书省三十六曹下的令史一位便常年空缺，一是因为令史身份地下，即使是落魄到快要吃不上饭的士族，也未必会屈尊在此任职；二是因为廖镇野的手段太极端，直接导致了三十六曹几乎半数以上都被荒废数年，要知道尚书令凑齐这六部尚书都费了好些功夫，就更不用说这下面数量翻倍的尚书郎了。
现在尚书令在尚书省内更像是一个吉祥物，因为他年龄大、资历老，所以朝中各官员多多少少的还会卖他点面子。
但是正是因为年龄的原因，涉及到专业性的工作，他老人家还是会有些力不从心。
最开始时，程霁泽也只是为他处理文稿的助手，甚至因为宦官这层身份，连“令史”一职都不曾担任过。
这中间自然有很多的艰难与曲折。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现在位列尚书令之下，是皇帝亲自擢拔的尚书仆射，从掌握的实权来看，他才是尚书省的主人。
程霁泽认为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对付尚书省内蛀虫一般的六部尚书，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这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新官跟新官还不一样，像景麟鸣这样手握重兵、凯旋而归的将军，以及廖玉熙这种背靠家族势力的权臣子弟，自然比一般人要敢“点火”，因为他们有底气、有仗势。
直接来说，即使他们的行为再怎么招摇，他们身后的势力也会为他们兜底。
可他程霁泽不一样，他拼不起。
他知道廖玉熙正想尽一切办法来置自己于死地。
所以现在的他十分被动，一切行为都是从防御的角度出发。
安排令史进尚书省，是他这些日子决心要做的动作最大的事情。
他相信以廖玉熙那目下无尘的傲慢性格，是决计不会把他的这点小动作放在心上的。
除了他父亲廖镇裕，廖玉熙恐怕看不起这世上的任何人。
在廖玉熙的眼里，程霁泽就如同一只动动脚便可碾死的蚂蚁，如果惜卿肯屈从于他身下，那他或许可以放他程霁泽一马。
但是程霁泽每每想起那个画面，心脏便会忍不住地抽痛。
他忘不了三年前在廖玉熙别苑中找到惜卿时，看到她满脸泪水面容哀戚的样子。
所以他才决定把把惜卿送到宫外，这是现阶段最安全的办法了。
没了惜卿，他才敢放开手拔除永巷以南的外朝区域内被廖玉熙安插的暗桩。
在朝中他不能明着对付廖玉熙，可是在宫中，他有的是法子来整治这些暗桩。
而且在这方面上，廖玉熙肯定比他要先坐不住。
宫宴那天，程霁泽见他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显然认为惜卿已经成了他的人，而且他甚至都不用向任何人报备。
可是这一次他依旧没能把握住机会，惜卿最后还是在他的手上跑了。
前后两次都没能得手，程霁泽都能想到廖玉熙气急败坏的样子。
所以在这几天里，宫中的暗桩一定会有较大的行动，目的便是打算再一次的劫惜卿出宫。
不过廖玉熙也许要失望了。
因为他想要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惜卿出宫以后，程霁泽便简单的收拾了下，直接将自己起居的处所搬到了尚书省，打算这段日子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办公。
他没打算跟那几个老油条费时间，直接就开始训练最底层的令史，在他的眼中，这些人才是最有潜力的。
几个时辰之前，他收到了惜卿从宫外送进来的信件，其中的内容实在是过于离奇，以至于他前前后后看了数遍。
在确认自己的这个“好儿子”已经跟景麟鸣搭上关系后，他又不得不接受惜卿在这短短半天内搅起了如此巨大的风暴。
又是挪用官粮又是涉及官员猝死，你这难道是怕我无事可做吗？
程霁泽捏了捏眉心，无奈的笑了。
看来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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