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林渊道：“那就替玉儿诊脉。”
府医微微颔首，踱步到顾凝玉床前，诊脉片刻。面色由惊讶，转为深思某件事，竭力掩饰内心不安，往轻了说，“近日天气稍凉，小姐的病又尚未完全痊愈，受这气候影响，加重了几分。大人别担心，我对症开方子，小姐的一时风寒，会逐渐好转。只是期间，家仆切记要悉心照料小姐。”
“夫君，今后由我来照顾玉儿，”许氏仍不放心，女儿生病，她心里何尝不焦躁，只盼着替女儿挡病挡灾，“夜深了，你们早些回去歇息，此处由我和几个丫头照应着。”
顾林渊道：“我也陪你留下照顾玉儿。”
许氏体谅他明日还有公务在身，苦口婆心一番劝，才将其劝回去。
这天夜里，许氏守在顾凝玉床榻前，亲自服侍她喝药，照料着她。
满目疲倦，到黎明时分，她不知不觉倒在床榻前睡着。
秋月等人见夫人照顾小姐过于劳累，睡着了，不敢多有打扰。全都轻手轻脚，无事尽量不入屋子。
午时，许氏醒来，过问秋月等人，“小姐可醒过？”
秋月摇头道：“奴婢们先后近来过四次，每每探视一眼，全都不见小姐醒来。”
许氏脸上泛起焦灼之色，昨夜喂了玉儿药，过去六个时辰，偏不起半点疗效。
“夫人，太医院的楚太医恰好前来拜访老爷，老爷知道小姐病重，特派楚太医为小姐诊治。”冬月进来传话。
“快请楚大夫进来。”许氏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视线落在不省人事的顾凝玉脸上，又放不下心来。
这一次的风寒反复无常，是玉儿自出生到如今，最为严重的一次。
楚大夫领着十三岁的儿子楚丹，向许氏行礼，“参见宰相夫人！”
许氏道：“楚大夫不必多礼，请大夫看看我女儿。她从昨夜昏睡到至今，服药也无用。”起身，让楚大夫为顾凝玉诊脉。
楚大夫观察躺在床榻上面色泛白，嘴唇脱色的十来岁女孩，为她号脉，扒开她眼皮，看了许久，指明，“若不出我所料，小姐是中毒导致的昏迷。”
“中毒？”许氏心头激动，昨夜府医明明说自己女儿是风寒加重，看来其中必有鬼。
楚大夫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医，也在太医院任职，许氏信得过他。
许氏恳切道：“请大夫救救玉儿！”
“夫人放心，我曾见过与小姐同一种症状的病人，知道解药药方。”楚大夫被引去书案前，提笔写下药方子一张。
楚丹一阅父亲所写的药方，跟着移步前去。看了床榻上躺着的小妹妹一眼，有一种为人医者的怜悯感。
顾林渊散值回来，从楚大夫口中得知顾凝玉重病，隐情乃是中毒。惊觉昨夜的糊涂府医有问题，以天气牵连病情搪塞他们。
那所查补药，想来也是有问题的。
顾林渊怒然发令，“将府医抓去严刑拷打，不得徇私舞弊，势必要问出他是受何人指使害的玉儿。”
楚大夫尽了职责，识得余下是宰相府私宅事，不便多逗留，带着楚丹先行离去。
料想吴氏心里若有鬼，会趁机去买通底下人，顾林渊将吴氏扣住，连同自己的双亲也全请了过来。
一众老老小小，堵在铃兰苑正屋里，在顾凝玉病床前，好不热闹。
“林渊，究竟出了何事？玉儿怎的无端中毒？”顾老爷道。
顾林渊一五一十陈情事实，“楚大夫看过，说玉儿昏迷是中毒所致。究竟是何人下的毒手，儿子派人正查着。”
偏生遇着个扫把星太医，吴氏忐忑不安，审讯府医的人又是顾林渊的亲信。她根本无法花钱买通，或是用手段逼人与她为伍。
按照楚大夫给的药方子抓了药，秋月端着煎好的药汁服侍顾凝玉喝下。
屋子里的人心思各异，候了一炷香时间，顾凝玉醒来。
“玉儿，你终于醒了，母亲急坏了。”许氏憔悴的面容，眼睛红红的。
顾凝玉意识逐渐清明，环视屋里围聚了不少人，声音微弱问安，得知本身已昏睡了许久。
而下毒害自己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要暴露本性。
心生感叹，所做一切努力未白费。
审讯府医的士兵得了结果，带着府医的口供禀报，“老爷，大人，府医受刑招供了，府医称，是吴姨娘指使他对小姐下毒。那份补药方子正是他写的，还有沾了多余药材的沉香正是出自府医之手。小姐中毒，是因补药与沉香中添了多余的东西，从而药性相克，一旦用久了，玉体会受损。”
“嘭”的一声，白瓷青花茶杯混合着茶水碎在地上。
孙女遭府里妾室荼毒，顾老爷大发雷霆，“严审吴氏，必定重罚！”方才一时激动，大摔杯盏，竟忘了玉儿刚醒，小孩子家家的，定会受惊。
顾林渊接过证纸细看，怒不可遏地丢在桌上。
“冤枉啊！主君、老爷，不是我害的大小姐。”吴氏死不承认，一路挣扎着，被三两个府兵带下去审讯。
顾凝楠追着走了几步路，哭爹喊娘，终究是挽回不了。
顾凝玉嘴角上扬，这招给自己下毒，陷害人的本事，还是前世从顾凝楠母女俩手中学来的。
中毒是早晚的事，因沉香与补药共用，迟早也是今次结果。理论上，她是提前将吴氏罪行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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