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话刚说完，公公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玉芬呀，你妈说得对，那记工分的民办教师没什么好当的，还不如在家老老实实出工种地踏实。”公公接着婆婆的话说。
“亲爹亲妈（这一带人对亲家父母的称呼），你们好！”大壮冲着两位老人招呼道。
两位老人忙问大壮吃过早餐没有，大壮说打早起来就吃过了。
客气几句后，婆婆冷不丁地过来一把抓住玉芬的手，说什么也不放了。
“妈，你这是干什么，快放开我。”玉芬焦急地说。
婆婆说：“玉芬呀，妈求你了，不要去当老师，好好在家种地，行不？”
玉芬说：“妈你快松手，这老师我当定了！”
婆婆一听这话，哪还有松手的道理，不但不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不行，你要当上老师，再来个民转公，指定是要跟我儿子离婚的了。我儿子要是没有你，这辈子也就完了。”婆婆边说边哭起来。
玉芬赶忙安慰道：“妈，你相信我好不好，我无论无何是不会离开这个家的。”
婆婆说：“我不信，今天就算死，我也不放你走。”
玉芬心里一急，用起力来了。
她毕竟年轻，真用起力来，婆婆哪还抓得住她。
婆婆眼看抓不住了，便冲着公公大叫：“死老鬼，你还傻站着看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公公急忙过来抓住玉芬另一只手。公公再老也是个男人，力气丝毫不输给玉芬。
于是，双方就像拔河比赛一样使劲拉。
玉芬眼看着一点点地被拉进屋里，心一慌冲着大壮叫道：“大壮你还等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
大壮一看这样不行，两个年轻力壮的对付两个老的，这像什么话。再说这老胳膊老腿的，万一弄出个好歹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劝道：“亲爹亲妈大姐，你们就别拔河了，万一脱勾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伤了谁也不好。”
见他们还在拉，大壮又说：“大姐其实不用回去，我回去告诉二姐夫，说你愿意，让他心里有数就行了。”
大壮说完，也不管他们，骑上自行车就走。
这边两老一少见大壮走了，拔河比赛自然也就结束了。
玉芬一生气，也不洗衣服了，回房间睡觉去了，这下正中婆婆下怀，婆婆拿了把锁箱子的挂锁，把门给锁上了。
再说大壮回来后吴秀芝问他为什么不把大姐接来，大壮没有办法，只好实话实说。这下可把吴秀芝气怀了，马上就要大壮用自行车带她去大女婿家，说就算抢也要把玉芬给抢回来，回来后就再也不许她回老姚家了。
此时旺小山己经起床，正在厨房里吃早饭，这时端着碗走过来说：“大姐不来不要紧，你把她的决定告诉我就行了。”
大壮擦了把汗说：“大姐愿意！”
旺小山又问道：“你没告诉她是去新寨大队？”
大壮说：“告诉了，她说照样去。还说只要二姐夫在上面，她早晚能民转公，还说……”
“行行行，别说了，她要是真有这种想法，那就不用去了。”旺小山打断了大壮的话。
这下吴秀芝急了，睁大着双眼，看着旺小山问道：“乖女婿，不不不，乖儿子，你刚才说什么，叫你大姐不用去了，不会，不会是真的吧。”
旺小山一跺脚道：“哎呀妈！我不就随口说说吗，你怎么还当真了。”
吴秀芝更慌了，声音也颤抖起来了，问道：“什么随口说说，你该不会是告诉妈，让你大姐当老师的事只是随口说说吧？”说完眼泪也跟着下来了。
这下轮到旺小山急了，忘了自己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份量的了，一不小心把丈母娘吓出啥名堂来，那可就惨了。
所以他必须给丈母娘一颗定心丸，先把她稳住再说。
“妈，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大姐一定能当上老师。”旺小山拍着胸脯说。
“还要民转公，向玉兰一样。”吴秀芝得寸进尺了。
旺小山哪还敢说别的，只能满口答应。
吴秀芝这才安静下来，然后说血压又高了，头有点晕，回房休息去了。
大壮知道刚才说错话了，怕旺小山回过头来收拾他，找了个借口逃之夭夭。
旺小山长长地嘘了口气，把碗筷放在茶几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早饭后，旺小山走出大院，向桃花坪小学走去。
此时，校园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把旺小山的思绪又带回到了那曾经的的岁月。
桃花坪小学现在有六个老师，其中四个女老师是城里来的知青，两个男老师是柳树村来的，是刚毕业两年的本地高中生。
他们都是清一色的民办教师。
旺小山走到操场边上的那颗大石头旁，便不再往前走了。因为现在正在上课，他怕再往前走会让师生们看见。四山公社的每一所学校的师生都跟他很熟，学生们见他基本上都叫他旺老师，老师们见他也很少有正儿八经叫他旺副主任的，年纪比他大的就直接叫他小山，比他小的就都叫他小山哥。
桃花坪小学现在的校长李秋琴是个婷婷玉立的美少女，和旺小山一样，也是从省城来的。昨夜旺小山突然有一个想法，觉得李秋琴是个好苗子，想把她调去公社中心小学，因为杨玉兰很快就要生产了，从产前十五天开始休假，到孩子生下来后的几个月，得有人代她上课，学校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眼，等到杨玉兰休假时再找老师，那就被动了。
至于杨玉兰休假后的工作安排他另有打算，这个打算现在是绝对不能对杨玉兰说的，当然也不能跟丈母娘说，甚至除了他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很快，下课的钟声响了，旺小山从大石头后面走出来，然后向校园深处走去。
学生们刚从教室里出来就看见了他，于是都跑来和他打招呼，旺老师好旺老师好地叫着，弄得他真有点应付不过来。
等到跟学生们打完招呼后他才发现，六位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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