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夜白以为自己饿的出现幻觉了。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横眉立目一脸疲态甚至下巴都泛着一层青色胡茬的人会是本应该远在x北的唐拓。
他为什么会来？
他怎么会在这儿？！
何夜白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眼前这个男人的手臂，手感是实实在在的。隔着被雾气打湿的微凉外套，她甚至能清晰的感知到手臂上的肌肉纹理。
“唐拓……”何夜白呓语似的，喃喃道。
说话的人眼神飘忽，握着自己胳膊的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唐拓意识到不对，赶紧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果然很热。
唐拓反手扶住她：“怎么搞的，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啊，”何夜白此时除了饥饿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感，于是舔着嘴唇说，“可能太饿了。”
唐拓：“……”
当时他那个心啊，就怎么说呢。
真是没法说。
眼前这人小脸煞白，是从没见过的憔悴，不管是饿的还是病的，他都没法发脾气哪怕训她一句。
他回想了一下来时的路，依稀记得前面那座桥左转有个什么街，那里好像有吃饭的地儿，于是问她：“前面应该有吃的，还能走路吗？”
何夜白咧开干巴的嘴唇：“能啊，刚才我不是还走路带风来着？要不是你拦着我，我都吃上热乎乎的粥了……”
“省点力气吧啊，”唐拓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真是不忍心再看她第二眼，转过头拉着她，“走，我先带你吃东西，吃完了再跟你算账！”
一路连扯带拽的，俩人拐进整座古镇最有烟火气的那条街。
或许是因为时间还早，也或许不是旅游高峰，多数店铺都没开门，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家开着门的小铺子。
这是家只卖梅干菜烤饼的小店，饼子需要提前烙好再挂进缸窑里烤制，所以老板才起这么早。
这会儿饼子正在平底锅上翻腾，何夜白看得两眼放光。
唐拓赶紧说明来意，老板却给拒绝了，他说半成品没法卖，让他们去正经早餐店。
唐拓问他正经早餐店在哪儿，老板连说带比划，听那意思是得走出古镇才行。唐拓合计了一下，何夜白这副样子可不一定能坚持到走出去，自己背她虽说也不是不行，但好像不怎么方便。
主要是何夜白不一定能答应。
他又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好好跟老板说说，先给她买两张饼垫垫肚子吧。
于是在唐拓好言好语的请求和红色大钞的攻势下，老板不仅答应了他，还按照他的要求烙了几张鸡蛋饼。老板娘出来收钱的时候，把自家喝的咸豆浆又给他们盛了出来。
小店没有桌椅，店门口只有石头台阶可以坐，唐拓去端饭的时候何夜白撑着精神头在地上铺了几张纸巾，好给这个洁癖的家伙坐着。
没想到给铺完就不行了，头晕之下一屁股跌坐到一旁，坐下后还有气无力的跟他说：“坐纸上哈。”
唐拓哪儿舍得坐，把鸡蛋饼和豆浆碗放到纸上，当做他洁癖人的最后倔强，自己则在何夜白边上蹲下来：“有力气吃吗？看在你这么弱的份儿上，我可以勉为其难喂你。”
何夜白呵了一声：“瞧不起谁呢，起开吧你～”
她端起盘子咧开嘴咬了一大口鸡蛋饼，没想到平底锅摊出来的鸡蛋饼竟然如此薄脆香软，可太对她的胃口了。
于是也没管唐拓，三下五除二连吃好几张，这才感觉到身体的血液流通起来。
唐拓蹲边上看她狼吞虎咽，忍不住戏谑：“何夜白啊，你属驴的吧，这身体素质怎么能这么好，发着烧还能吃这么多！”
何夜白谦虚的摆摆手：“我这并不是发烧，只是饥饿状态下体温的自我调节。咱不像您金贵，一顿饭不吃都能低血糖晕倒。”
唐拓打人的手都抬起来了，伸出去后却转了方向，端起豆浆碗递给她：“别噎死你，喝点稀的。”
何夜白来者不拒，看都没看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
然后脸色就变了。
一种难以言说的不适感伴着腥味和油腻感充斥着口腔，刚刚进肚的汤水仿佛催吐剂，瞬间调动起肠胃的翻腾。
这种搭配榨菜、虾米、油条和猪油渣的特色咸豆浆对于本地人来说口感相当是丰富的，但对外地人而言却很难接受，豆浆混合虾皮的腥味加上油条和猪油渣的油腻，正常人都喝不惯，更别提这会儿正发着烧的何夜白了。
唐拓看到她脸色发灰，忙问：“怎么了？”
何夜白没法开口，咬着牙到处寻找垃圾桶，瞄到目标后飞快的窜了出去。
喉头里正喷薄欲出呢，她怕当街吐出来，更怕当着唐拓的面吐出来。
然而此时街上实在是没什么人，她就是跑得再远也跑不出唐拓的视线，况且随着天色慢慢见亮，雾色越来越淡，视线已经很清晰了。
看到何夜白踉跄跑出去又吐的一塌糊涂，唐拓顾不上别的，抄起纸巾追了上去。
何夜白赶在他到达之前中止了呕吐，嗖嗖嗖走开好远：“别过来别过来，太恶心了。”
何夜白捂着嘴让他别靠近。
“我发现你真是，哎呀，简直要气死我了！”唐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都啥样了还跟我整这事儿？”
“不是不是，我是怕恶心到你……”何夜白话说了一半，胃里又是一顿翻腾，这下都没来得及跑远就弯腰呕了起来。
万幸的是，食物都在刚刚吐光了，这会儿她呕着，也只是一点酸水。
唐拓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帮她拍背，一点儿力气都不敢用，因为那弯下去的脊骨都有些硌手：“你啊……哎。”
跟我回去，来襄和银行上班不好么？
一个女孩子家家，何苦在外面遭这么些罪！
可是话都到嘴边了，却没能说出来，转而道：“你就是头倔驴！”
“没事哈，见笑了，”何夜白吐了几口之后感觉好多了，赶紧从他手里挣出来：“内什么，你去那边等我，我把这些收拾一下就来。”
唐拓横眉：“你还顾得上收拾这些？”
何夜白坚定道：“得收拾，弄脏别人家门口怎么能不管！”
唐拓拿她没办法，只好指着不远处有阳光照下的台阶：“你去那边坐会儿，我来收拾。”
“别别，我……”何夜白待要再说，唐拓直接给她拽过去了，“你要是再这样，信不信我什么都不管了直接把你扛走？”
何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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