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武卫将士劳苦功高，请受此礼。”大帝拱手躬身，太子紧随其后，文武百官整齐的施礼。
按理说，阿丑这时候应当避让什么的，可阿丑只是屹立当场，对大帝抱拳：“右武卫上下谢过陛下看重、谢过太子关心。”
目睹这一幕的巫恶仿佛心口中了一箭。
难怪这大虞能横扫四方，比起某些只会花钱买平安的朝代，这样的时代显然更让人精神振奋，更让人愿意为这样的时代去拼搏去流血。
“启禀陛下，右武卫二万七千五百八十一人出征，除一万五千二百零一人留守玉门关，其余一万二千三百八十人全部回归，请陛下检阅！”中郎将苏烈傲然上前禀报。“另外，吐谷浑投诚人员七百二十三人随行，吐谷浑俘虏三万二千一百人负责修缮玉门关工事。”
大帝怔了一下，猛然扳动手指头算了又算，一脸讶然：“竟是无一伤亡？”
“亡是没有，伤却是有的。重伤一百五十六人，轻伤三百九十五人，这都是平日操练不足所致！这帮兔崽子，净给老夫丢人！”阿丑一通抱怨。
“卢国公，孤记得你们上呈的急奏上是说，当时吐谷浑已经占据了玉门关，失了地利，你们又如何在几乎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夺取玉门关的？”太子颇为好奇的出口询问。
阿丑唾沫飞溅的讲着经过他艺术加工的夺关之战，反正有实打实的战绩在那儿摆着，就算吹得再玄乎别人也得买账。
“何不借机攻打吐谷浑？”太子迅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本来就不善言辞的苏烈更加的语塞，阿丑只能叹息着顶了上来：“军司马万方说，奉有陛下口谕，不许追击吐谷浑军，老臣觉得既然有口谕，那不能不遵啊，所以没有追击，倒是因此阴差阳错的发现北胡军队的踪迹，又触发了一块大战。”
太子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大帝，大帝不由恼怒地一拍太子脑袋：“朕又不是昏君，能下这等糊涂的口谕？想当年朕也是驰骋沙场的天策上将，如何能不明白战场之事波谲云诡，不可过多插手之理？”
话刚出口大帝便有些后悔了。
万方之所以敢矫诏，自然是因为宫中的关系，这要是万方被砍头了，宫里又得折腾一阵，够头疼的。
太子颔首：“既然如此，传令下去，将万方移交神龙府，交由来俊臣亲自审理。”
听着太子云淡风轻的话，百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谁能想到，看上去斯斯文文甚至略显懦弱的太子，竟然掌握了神龙府这可怕的力量，更可怕的是太子不惮使用这可怕的力量。
大帝的心情更复杂，作为一个帝王和父亲，平日大帝是有些嫌弃太子的懦弱，可是一旦太子锋芒毕露，大帝又诡异的觉得，咋这么像已经逝去的长子？
“卢国公，你身为右武卫主将，服从乱命便是大过，虽然误打误撞的立了一功，但功是功，过是过，你此战的功劳全部抵消，并削你食邑二百户。”太子这板子终究还是打在阿丑身上，虽然不算重，可终究有损颜面。
问题只有一个，阿丑是在乎颜面的人么？
“谢殿下恩典。”阿丑欣然领命，全然没有一丝不满。
羽林开道，力士喝道，百姓聚首，挥汗如雨，初入神都的右武卫将士高高昂起头颅，高歌《男儿当自强》，嘹亮的歌声直冲云霄，让无数的游侠儿情不自禁的跟着哼起来。
欢声雷动。
大虞的习惯，每一次出征归来的将士都能得到百姓的迎接，若是大胜更是欢欣鼓舞，而右武卫这一战更是打出了前所未有的纪录，没有阵亡一人，不追捧他们追捧谁？
“小哥哥，我要嫁给你！”芳心大动的姑娘们毫不矜持的喊道。
大虞的风气是如此的开放，别说是大姑娘们极力吸引将士们的目光，就连老头老太都在大声推销着自己的女儿，要不是道旁有神都府的衙役在竭力维护秩序，怕都有可能直接下场拉郎配了。
“小哥哥们，上来玩啊！”
“凭右武卫的腰牌，奴家给你们打五折。”
道路两旁的青楼，燕燕莺莺的倚着栏杆，向右武卫士卒抛洒着鲜花，同时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勾搭那些士卒。
“给我精神点儿，那些地方不是你们该想的，谁敢去，她们给你打五折，我给你打骨折。”阿丑的风格还是这么简单粗暴。“把赏银给我攒起来，讨个婆娘好好过日子才是正道！”
某座青楼之内，熏香袅袅，佳人蹙眉。
“命真好，居然毫发无伤。”情绪不明的一声呢喃响起。
巫恶一直很低调，却架不住阿丑和苏烈都把他拉到身后，说是要让功臣好好出出风头。
“先生！”东市外头，烟儿带着毒医馆一帮孩子在声嘶力竭的喊着，双手拼命的挥舞，那些个头实在太矮的孩子在拼命的蹦跶。
巫恶微笑着挥手，心头却是暖暖的，生平第一次真正有了“家”的感觉。
朱雀大街，右武卫全体停止了步伐，所有骑卒下马，队列整齐的等候着，
前方，是一座巨大的舞台。
舞台上，乐师全部就位，锣鼓家伙一应俱全。
音乐声起，巫恶觉得有些耳熟，仔细想了想才记起那是《大帝破阵乐》。
一行男女舞者手执三尺青锋上台，和着乐声翩翩起舞，忽而剑势如游龙，忽而如五丁开山，一举一动极有大家风范。
“这是建有大功的队伍才可能欣赏到的歌舞。”老资历的阿丑得意洋洋的小声卖弄。“二十年了，我也才见过八回。”
巫恶突然怔住了，嘴张了合不拢。
“怎么了？”苏烈小声询问。
“正中间那个舞者……是大帝！”巫恶满眼的不可思议。
阿丑淡然发话：“这下知道为什么从乱世起，我们这些老弟兄便愿意死心踏地的跟着当时连世子都不是的陛下了吧？虽然他的毛病也不少，过错也同样很多，可就凭着这份礼遇，便是死了也值！”
巫恶一阵沉默。
或许大帝的人格魅力确实吸引了一大群拥趸，但绝不包括巫恶。
大帝老了，思想僵化了，虽然对外还是霹雳手段，可对内，已经心慈手软，被那些世家用各种手段拴住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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