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罕有的拿出当年的那份狠劲，蹲守在小医馆附近三天了。
三天没有任何异常，连一个扎眼人物都没有，巫恶也没有任何异动，雄武的命案也没有再发生，可这越发加重了吴德的疑心。
然而，吴德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就在他眼皮底下，青天白日的，铁拳门一门暴毙，连只鸡都没活下来。
鸡犬不留！
吴德颤抖着去验尸，愕然发现所有人畜的死因完全相同，都是心跳过速致死，却死活找不到半点下毒或用药的痕迹！
如果是巫恶，他怎么避开自己的视线，来到铁拳门的？
询问过周边的街坊，今天没有见到任何异常人物，连半个陌生人都没有，甚至在发现暴毙之前一刻钟，还有人和铁拳门里的熟人笑嘻嘻的打招呼。
活见鬼了！
虽然大虞朝鬼神之说盛行，香火也鼎盛，但真没出过什么鬼神之案，所有披着鬼神外衣的事件，最终都查出是人为。
所以，吴德半点都不信那些街坊们神神道道的猜测。
不信邪的吴德再次细细搜索，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院子的一角，吴德从树下的杂草丛中搜出一个不起眼的淡黄纸片，纸片被揉得皱巴巴的，闻上去也没有什么异味，但吴德偏偏如获至宝的将它收在囊中。
“捕头，这里也有。”捕快们有样学样，很快找到了更多的纸片。
“捕头，这纸片咋啦？”小捕快薛勇纳闷了。
在场的捕快也只有他能肆无忌惮的询问，一来他过于年幼吴德不会太计较；二来他是吴德当年入行时领路人薛老捕快之子，吴德多少要顾点情分。
吴德的眼神深邃，好一阵才悠悠地叹了声：“薛勇啊，这你可得多动动脑筋了。纸片没啥了不起的，但是纸片可以装啥？如果没问题，为什么会在相同的隐蔽位置发现这纸片？”
薛勇挠着头傻笑，看不出他是真懂还是真不懂。
“首先，看这纸质，不是信纸不是草纸，而是道观寺庙里常用的符纸，但是香烛店偶尔也有售卖，弄清渠道就得靠你们下苦功夫了。”吴德侃侃而谈。
“其次，请老仵作董咏出马，分辨这纸片上残余的气味，外带验尸。”
老仵作董咏坐着滑杆来到铁拳门。不是他架子大，实在是年纪太大，腿脚已经不利索了，就是进门也得靠着孙子搀扶。
吴德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这是个捕门里的活宝贝，哪怕吴德现在高踞捕头之位也不敢有任何失礼。
董咏才进门，太师椅已经搬了过来；董咏坐稳，桌子和热茶立马奉上。当然，这茶是从外面弄进来的。
董咏慢条斯理的品了口茶，才把浑浊的目光投向吴德。吴德精神一振，屁颠屁颠的把小纸片拿出来摆到桌上。
董咏闭上双眼，鼻翼轻振，许久才抬起头，咧开只剩几颗牙的嘴笑了：“不错的手法，治疗心跳过慢的复心丹，加上快速挥发，导致铁拳门所有人心跳过速死亡。”
“缺陷就是，这种情况下药物不可能放置太久。”
吴德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是的，这个问题被自己疏忽了。
谢过董咏，吴德开始朝另一个方向去调查。
很快，一个哑巴浮出了水面。
铁拳门在一个月前招了个负责打扫的哑巴，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手脚勤快，很是招人喜欢，可在这现场没有哑巴的尸体。
更重要的是，经过排查，在案发前一个时辰，曾有人见过哑巴从铁拳门里出来！
结合众人的描述，请画师画像，吴德惊愕地发现，这哑巴自己见过。
是的，在蹲守医馆这三天里，吴德曾见过哑巴去见巫恶！
……
吴德气势汹汹的闯进医馆，一只手还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然而吴德的嘴还没来得及张开，就被一道身影震住了。
身量普普通通，三角眼有些瘆人，一袭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锦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锦袍的袖边，隐隐约约绣着蟒龙的图案。
吴德也算是雄武城少有的实权派，对这标志也并不陌生，这是大帝亲创的神龙府，原本都是低调行事，可近年来渐渐张扬，手下有不少人命。
或许平头百姓对神龙府不存在什么感觉，可官吏世家却是畏之如虎，栽在他们手上的就没一个平民。
更重要的是，这人对巫恶还很客气。
“巫郎中，这药果然神奇，不过三服，感觉这肝藏好多了。你是谁？来这有何事？”
吴德心中暗叹一声，悄然松开按住刀柄的手。
“下员是雄威城捕头吴德，有案情前来询问巫郎中。”
三角眼微微点头。
“请问巫郎中，近日可曾出售或赠送过复心丹？”
“不曾。另外，我的药全是现配，从来没有复心丹这味丹药。”
“近日可曾有聋哑之人至医馆看病？”
“聋哑没有。”
吴德心情一阵激动，可算逮到你的破绽了！
巫恶咧嘴一笑：“不过，倒是有个哑巴来过。他是天生残缺，治不好的，就是要了点感冒药。”
谁让你分辨聋哑和哑巴的区别？吴德的肺都快气炸了，这是存心调戏人呐！
虽然知道巫恶的话不尽不实，虽然很想把巫恶绑到衙门内审讯，吴德还是老实的缩了回去。惹不起，没有真凭实据别想动巫恶分毫，尤其是当着神龙府使者的面。
来俊臣看着吴德离去的背影大笑：“巫郎中，你今儿可真得承我的情了。看他这样儿，指不定想押你回衙门审讯一通呢。”
巫恶轻轻一笑。
要不是防着这一手，这个时点让来俊臣这个大凶人到医馆干嘛呢？
“来大人、稚先生，都这个时点了，随意吃一点如何？”巫恶一指院内，烟儿架好烤架，正拿蒲扇使劲扇着炭火。
锦袍青年稚先生眉毛一扬：“倒是有意思，我还未吃过这类烤制的食物。”
巫恶投以一个同情的目光，率先坐到烤架旁，拿起多串腌制过的食物，刷油烧烤，不多时浓郁的香味顠出，让人食指大动。
来俊臣伸手要拿一串烤肉，却被巫恶一语制止：“一个月内，少吃肉，多吃素。”
来俊臣尴尬的转过手去拿一串韭菜，稚先生却是在一旁轻笑：“想不到啊想不到，一向霸道的来俊臣居然也有老实听话的一天。”
来俊臣讪笑：“一切是为了小命啊。”
“奇怪，这韭菜竟然比平日吃的香不少。”来俊臣吃了一串，眼睛放光。
巫恶晒笑，一张薄纸悄然递过去，上面写着正确的处理步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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