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查德情绪化地坚信自己被什么人操控着,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滋生这种情绪的事件渐渐远去,这感觉开始在亨查德心中淡去。但纽森的魅影始终如影随形。他必定会回来的。
可纽森并没有回来。人们顺着教堂墓地的小路抬走了卢切塔;卡斯特桥最后一次注视着她,之后就一切如常,好像她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伊丽莎白倒是一直对自己跟亨查德之间的关系深信不疑,现在又跟他住在同一屋檐下。大概,纽森终究是永远离开了。
失去了至亲的法夫瑞终于明白了卢切塔病倒和死亡的大致原因。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将制造那场恶行的人诉诸法律,报仇雪恨。他下定决心,等到葬礼一结束便着手做这件事。可等时机来到,他又沉思起来。组织乱糟糟游行的那帮没脑子的家伙对这种灾难性的结局显然是没有预料也没有准备的。让事事居于高位的人丢人现眼,单是想想这栩栩如生的场面就已经让那些人跃跃欲试了,这就是目前他所能想到的;他对约普的煽动还一无所知。但他还考虑到了其他的事情。卢切塔死前已经向他坦白了一切,若要对她的过去大做文章,无论是对她,对亨查德,还是对他自己,都不是一件好事。若把整件事视为一场不幸的意外,对法夫瑞来说似乎才是对已逝之人最体恤的祭奠,同时也是最圆满的处理之法。
他跟亨查德都互相避着对方。为了伊丽莎白着想,亨查德尽量收敛起自己的高傲,接受了由法夫瑞坐头把交椅的市议会给他买的一间小铺子,卖起了种子和农作物,作为一个新开端。如果只是考虑到自己,那么毫无疑问,亨查德一定会拒绝帮助,哪怕这桩买卖跟那个曾与他起过激烈冲突的人关系并不大。但是那女孩的关怀对他的生活似乎已必不可少;为了她,骄傲披上了谦卑的外衣。
他们在这里安顿下来。他们共同生活的每一天里,亨查德总是警觉地留意着她的每一个愿望,作为父亲的关怀在熊熊燃烧的妒忌之火和对对手的恐惧中日益加深。然而他也没有什么理由认为现在纽森还会回到卡斯特桥认这个女儿了。他是一个流浪者,也是一个外地人,差不多可以说是一个外国人;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了;他对她的爱自然不一定十分强烈;对其他事情的兴趣可能很快就能让他把她淡忘,让他无暇再次质疑往事,也就不会发现她现在还活着了。为了多少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亨查德不断对自己重复,他为了留下他梦寐以求的宝贝撒下的那个谎并非有意为之,那只是他在绝望之中的最后抗辩,根本没有考虑后果。此外,他还为自己辩解,纽森一定不会像他那样爱她,也不会像他那样可以心甘情愿地豁出性命照顾她。
于是他们在这家俯瞰着教堂墓地的店铺里住下来,这一年里再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们很少出门,有集市的日子更是闭门不出,看见唐纳德·法夫瑞的机会少之又少,最多只是在街上远远看见他的身影一闪而过。而法夫瑞就像其他刚刚丧偶的人那样,做着自己的买卖,朝生意伙伴们机械地微笑,跟买家讨价还价。
时间以其独有的灰色风格教会了法夫瑞该如何看待他跟卢切塔在一起的时光——哪些事是对的,哪些又是不对的。有一些人,他们老早就已经明白,有些形象和因由只是偶然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并不是什么稀世之珍,甚至可能完全相反,可很久之后他们的内心还是顽固地保持着对它们的忠诚;若没有了这些人,有价值之人的队伍就不完整了。但是法夫瑞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天生的洞察力、敏锐和迅捷必然会使他从“失去”所带来的了无生气的空白中解脱出来。他能觉察到,卢切塔的死其实使隐约迫近的灾祸变成了单纯的悲伤。在她的过去被揭发之后——无论如何,早晚都会被揭发的——他也就难以相信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哪里还能有进一步的幸福可言了。
但是,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依然怀念卢切塔,她的音容笑貌仍旧伴随着他,她的瑕疵只引发了最温和的批判,她的隐瞒所引发的怒火因为她的苦难遭遇而化成了偶尔闪现的火花。
年底的时候,亨查德那家比一个碗橱大不了多少的种子和粮食小店,生意已经壮大了不少,这位继父和他的女儿十分享受这个舒舒服服、洒满了阳光的角落带来的宁静。举止安静,内心洋溢着活力,这大概可以描述这段时间伊丽莎白—简的状态。她每周都要走很长的路去乡下两三次,大部分都是去巴德茅斯的方向。当她精力充沛地从乡下回来后,晚上跟他坐在一块儿的时候,有时他会有一种感觉:她对他总是彬彬有礼,并不亲热,他十分疑惑;可雪上加霜的是,他想起过去她曾有过宝贵的热情,但刚一出现就被他的严厉给冻结了,这让他感受到了更加痛苦的悔恨。
她现在做每件事都可以顺着自己的意愿了。不管是出门还是回家,买东西还是卖东西,她的话就是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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