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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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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不会。但是……”

“那就这样定了。”他断然地说,“如果她愿意,你一定也跟我一样希望这样吧?”

“哦,是的……只要征得她的同意。”她答道。

可接下来亨查德夫人的做法却有几分自相矛盾,也可以说是有点虚伪,她的情绪很激动,而且满脸严肃,像是在紧要关头不想出差错一样。她到楼上找到正在自己的起居室里做女红的伊丽莎白—简,告诉她要改姓的提议。“现在纽森去世了……这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他……你能答应吗?”

伊丽莎白想了想说:“母亲,我会考虑的。”

当天晚些时候,伊丽莎白—简看到亨查德时立刻提起了这个话题,从言语中可以听出,她母亲的话依然在影响着她的感情。“您非常希望我改姓吗,先生?”她问道。

“非常希望?我的上帝,芝麻点的小事儿也让你们女人想得那么麻烦!是我提出来的,仅此而已。听着,伊丽莎白—简,只要你高兴就好。老天在上,我绝对不会介意。现在你明白了吧?千万不要为了让我高兴而同意。”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没有人再多说什么,什么都没有改变。伊丽莎白依然是纽森小姐,而不是合法的亨查德小姐。

在此期间,亨查德经营的大宗粮食和草料买卖也在唐纳德·法夫瑞的管理下前所未有地兴隆起来。从前磕磕绊绊发展起来的生意如今做得风生水起。以往一切都凭亨查德用脑子记,交易也全靠口头约定,如今这套原始的老办法一去不复返了。书信和账簿代替了“我要了”和“归你了”这样的话。不过和所有这类新旧交替的情况一样,老办法的那种粗犷生动也随着它的不便一道不复存在了。

伊丽莎白—简的房间位于大宅的楼上,能越过花园看到那些草料库和粮仓,因此她有机会清楚地看到那里发生的情况。她发现唐纳德和亨查德先生总是形影不离。两人一起走的时候,亨查德总会亲密地把胳膊搭在他经理人的肩膀上,而法夫瑞就像是他的小兄弟一样,在重压之下弓着瘦弱的身体。有时法夫瑞说些什么,会让亨查德发出洪钟般的笑声,而法夫瑞则一脸茫然,一声不笑。在有些孤独的人生中,亨查德显然认定了这个年轻人很会处理商业问题,是个理想的伙伴。从两人初次见面到现在,粮商一直对法夫瑞的才智赞赏有加。尽管亨查德常常在瘦弱的法夫瑞面前不加掩饰地拿他的体格、力气和莽撞劲儿开玩笑,不过这远远抵消不了他对法夫瑞头脑的无限尊重。

静静旁观的伊丽莎白—简发现,亨查德对他的小兄弟法夫瑞有一种霸道的偏爱,想让他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以至不时流露出些专横的意味,不过若是唐纳德真的露出不快的神色,他也就没了气势。有一天,伊丽莎白—简从楼上看到他们两人站在花园和庭院之间的连廊上,她听到唐纳德说,他们俩总是一起散步或是驾车出门,削弱了自己作为第二监管人的作用;他的才华应该用在一把手不在的场合。“该死的。”亨查德喊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我想找个人说说话。现在跟我去吃晚饭吧,别想那么多,不然你会把我逼疯的。”

而另一方面,伊丽莎白—简和母亲走在一起的时候,常能见到这个苏格兰人感兴趣地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们。他曾在“三水手”见过她,但这并不足以解释他的举动,因为那天她曾又进过他的房间,他当时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且,他更关注的是她母亲,而不是她,这样让她有种懵懂、单纯的失望,或许这种失望是情有可原的。因此她不能认为他对她们感兴趣是因为她有魅力,于是她认为,也许那明显只是法夫瑞先生看人的独特方式罢了。

她没有猜到,除了个人习惯之外,唐纳德的这种态度背后还有更充分的理由,那就是亨查德信任他,把自己过去对她身旁隐忍、苍白的母亲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他。她对母亲和亨查德的过去仅仅有些模糊的猜测,不过是源于偶然间的所见所闻,不会想得更深——她只是猜测亨查德和母亲年轻时也许有过一段感情,但因为吵架而分手了。

前文也多少提过,卡斯特桥是在一片田野上发展起来的城市,它没有现代意义上的郊区,或者说,城乡之间没有过渡地带。城区四周即是辽阔、肥沃的土地,轮廓分明,界线清晰,像是在绿色桌布上摆了块棋盘。农家男孩儿可以坐在大麦堆下捡起一块石子儿,透过窗户扔到办事员的办公室里;在一捆捆谷子间劳作的打谷人可以向站在街角的熟人点头;红袍法官为偷羊贼定罪时,会伴着窗外咩咩的羊叫宣布判决,被偷剩下的羊群就在附近吃草;执行死刑时,等候围观的人群会站到紧挨着绞刑架的草地上,在那里吃草的牛会被暂时赶走,以便给围观者留出空地。

生长在卡斯特桥地势较高地区的农作物都由城东杜尔诺瓦区的农民收割。在这里,古罗马街道上麦垛堆得高高的,顶端倚着教堂钟楼。粮仓顶上绿草覆盖,和所罗门神殿[28]大门一般高的门正对着大路敞开。路边的粮仓多得数不过来,每隔五六间民房便能看到一座。这里住着每天在休耕的田地上来来往往的居民,也有在人潮拥挤的城墙内穿梭的牧羊人。这条街是农民的家园,它由市长和市政当局共同管理,却又回荡着连枷[29]打麦和扬谷机[30]扬麦的声响,还有牛奶“咕噜噜”倒入水桶的旋律。在这条街上找不到城市的痕迹,这就是卡斯特桥的杜尔诺瓦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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